第 19 章 那我告诉你,我不...(第3页)
前提是没人上前打扰。
——
“死同性恋。真恶心。”
这句声音响起来的时候,还在陈默身边的苟益阳可以保证,周围的所有人都听见了。
苟益阳心想,完了。
他最担心的情况终究是发生了。
如今这社会虽然对同性挺包容,可总有那么些极端仇视的人,给喜欢同性的人身上贴满标签。比如娘娘腔?不男不女?
虽然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没办法将陈默和这种词联系在一起,可是谁让他公开承认了。
而讽刺的是,眼下这个开骂的人,还是杨舒乐带进俱乐部的其中之一。
男生有点瘦,龅牙,眼睛看人时习惯微微闪躲。
这样看起出这种话。
旁边有人嘀咕:“这人六班的吧?”
“想当初他因为家庭贫困学校还给他捐过款呢,也就杨舒乐愿意带着他,还让他跟着俱乐部出来一起活动。”
“平日里没觉得啊,这人这么疯?”
“不过他说的同性恋,是指的谁啊?”
周围各种声音都有,而龅牙男生再次把目光抬起来,直指陈默,“你现在不敢承认了吗?”
陈默轻笑。
山顶的风将他头发微微吹起。
他靠着没动,“我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周围哗然。
这不比他上一次说的时候,空间封闭,又有其他事转移了其他人大部分的注意力。此刻他说的地方,甚至不止他们这次活动的人,还有零散的游客。
一旦承认,这股风将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吹遍一中的各个角落。
“你承认了就好!”男生的声音一开始还有点瑟缩,到后面越说越激动:“身为同性恋不知收敛还到处宣扬,你这种人,你这种人……”
“我这种人怎么了?继续。”
陈默在周围各异的眼光中,神色不变,大有你尽管说的架势。
男生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唬住了,下面一句话半天没有憋出来。
陈默终于从栏杆上起身。
“说得没错。”
“我是个同性恋。”
陈默一步步上前。
他那状态似笑非笑的,其他见过他动手的人都开始害怕。
纷纷。
“默少,算了算了。”
“这人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吃错药了,平日里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他脑子不清楚估计,别跟他一般见识。”
这些话被风吹到耳边时,陈默已经走到了男生面前。
每个人都在防着他一旦动手,要立马上去拖。
事实上,他站在男生面前的时候,那个男生的脸色就已经全白了。
“讨厌同性恋啊?”
“你既然讨厌还上赶着找存在感,就不怕我以后一直用恶心的目光盯着你。”
“见过真正的同性恋什么样吗?他们会和一个拥有相同性别,相同器官的同性抱在一起,或许接吻,然后做|爱,还有……”
陈默声音很低。
观景台风也大。
众人压根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只知道他说一句,往前走一步,把面前的男生逼得节节败退。
直到把人逼到栏杆处。
在对方越来越崩溃的目光中,像是恶魔低语,“给对方口出来。”
“你,你神经病!”
众人只听见男生一声痛苦的叫声,然后推开人,从观景台上跑了下去。
而那个承认自己性向都心不在焉的人,一只手抓着栏杆,笑得肆意且愉快。
其他人:就……挺好奇他到底说了啥。
唯独已经受过冲击的苟益阳,猜到他嘴里绝对没什么好话。
有人上前想问。
结果就发现刚刚离两人位置最近的席司宴,这会儿终于动了。
他倒也没做什么。
走到那个正笑的人旁边,“高兴了?”
“我不是一直挺高兴的,有人上赶着递乐子。”陈默侧头发现是他,“怎么?听见了?”
“看你挺高兴,不敢打扰。”
“难道不是内容太黄,污染了您耳朵?”
“看来你也不是心里没点数,”席司宴看他的目光不明,最后轻嗤一声:“口无遮拦。”
这原本该是一出挺劲爆的大戏。
例如《一中校霸竟然是个同性恋》《豪门少爷那不为人知的性取向》又或者《新生代性取向成谜,社会的希望去了哪里》。
最终只变成了一出。
——论校霸是如何凭借一张嘴把人给逼疯的。
这股好奇一直延续到晚上。
山顶的草坪上,男生们熟门熟路搬出烧烤架,女生则在民宿里借来各种等待处理的食材。
分工忙碌,气氛热闹。
当然,这得排除某一小波人。
因为在观景台被陈默吓跑的男生,无论旁人怎么问,都不愿意说出陈默到底说了什么。
杨舒乐和另外几个人陪着男生坐在不远处的草坪上。
不知道是在安抚,还是劝说。
“真吓着了?”苟益阳端着个很矮的折叠凳,蹲在了陈默旁边。
而不做人的人,此刻躺在一张折叠椅上,手上是不知从民宿哪个犄角旮旯摸出的一本小学数学作业本,拿着在扇风。
闻言漫不经心往不远处扫了扫,“真让那点话吓着,我担心他不是家境贫困,怕是个山顶洞人。”
苟益阳吐槽:“你这嘴可真损。”
“那你别吃了。”
陈默作势要端走他面前的烧烤盘子。
“别别别。”苟益阳你又不能吃,你抢这个能干啥。”
陈默不给,整个人往后仰躲避。
“哎!”在苟益阳的惊叫声中,眼看陈默的凳子不稳要往后倒。
路过的齐临一膝盖替他顶住,顺便往陈默面前放来一个汤盅,“来,你的病号餐,不用谢。”
陈默回头:“哪来的?”
“可不是我。”齐临往左边示意,“老席让民宿老板给你做的,桂圆红枣山药汤。他让我提醒你烧烤别吃啊,尊重一下你脆弱的胃。”
陈默往那边看过去。
席司宴出来大概都是带的运动装。
这会儿正站在烧烤架前烤烧烤,看娴熟的动作还挺像那么回事。
刚好有人冲他喊:“宴哥?你这手艺挺绝啊,去摆个烧烤摊绝对饿不死。”
席司宴正往上面洒调料,闻言笑骂,“那你可真是会夸人。”
陈默把汤端起来,慢悠悠朝那边过去。
在烧烤摊前站定。
席司宴间隙抬头:“馋了?”
“过来感谢你。”陈默举举汤盅。
席司宴注意到他手里的东西,点点头问:“味道怎么样?这家民宿的老板娘我很早认识,他手艺还成。”
“挺好。”陈默说:“适合我。”
席司宴失笑:“我听出幽怨了啊,怪得着谁?”
这话一出,不知道席司宴想起什么,笑意往回收了一点,提醒他:“别站那儿,油烟全往身上去了。”
陈默听话往旁边站了站,就在那儿看着他烤,听时不时过来拿吃的和席司宴闹两句。
陈默喜欢今天的夜色。
风很轻,头顶的星星很亮,月亮也只露出半张脸。
他一口一口喝着,不自觉汤盅就见了底。
正打算离开的时候,听见后方传来一声:“宴哥。”
原本在远处的杨舒乐不知道何时过来的。
席司宴抬眼,眉头轻皱:“有事?”
“那边。”杨舒乐指了指还蹲坐在地上的男生,回头又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陈默,意有所指,“阿奇状态很不对,你也知道,他原本就因为家庭状况性格敏感。当初你答应让他进俱乐部,也是存了想帮他的心,可他现在也不愿意说话,不吃东西,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席司宴手上动作一顿,抬头看着杨舒乐,“他傍晚无故针对别人,你也不知道为什么?”
杨舒乐愣了,错愕,“我不知道,宴哥,这个问题为什么会问我?”
席司宴没说什么,点点头,“把人叫来。”
杨舒乐离开前直直盯着陈默看了好几秒,不大一会儿,刚刚叫阿奇的男生就被叫来了。
这个位置本来就在中心。
这会儿不少人看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气氛不对。
席司宴把手里的活儿交给另外两个男生,走到边上的桌子抽出一包湿纸巾,一边在自己手上擦,一边转向低着头的男生。
席司宴:“把头抬起来。”
陈默在边上看得分明,叫阿奇的男生这会儿已经又哭了。
双眼肿得像核桃,鼻子也是红的。
席司宴指着旁边端着一个已经空了的汤盅,没反应过不了?”
叫阿奇的男生这会儿偷偷看了一眼陈默,又很快收回。
声音干巴巴道:“不是。”
“阿奇。”杨舒乐骤然出声。
众人到了这会儿,开始隐隐觉得不对了。
席司宴倒是淡定,对着阿奇:“继续。”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谁也没想到他会突然崩溃,男生哭着蹲到了地上,抓着头发说:“是我一时冲动,当初杨舒乐同学带我进了俱乐部,我很羡慕你们总是能说说笑笑,那么开心。今天在路上,我看杨同学心情不好,听见他说陈默是个同性恋,这件事只要闹大了,他以后就不能再在学校里待下去了,我……我……一时……”
男生结结巴巴说完这段话,哭声听起来挺可怜。
杨舒乐感受到周围似有若无看来的目光,脸色变了变,“阿奇,你自己做的事没事扯我干什么?!”
“对不起。”男生抽抽鼻子从地上站起来,他低头嗫嗫道:“实在对不起,我自以为你讨厌他,所以就……我的助学金,你可以求求你爸妈不要撤销吗?”
杨舒乐气得往后倒退了一步。
先是难以置信,然后有些惶恐地去看席司宴的脸色。
果然。
“你杨家的助学金?”席司宴勾了勾嘴角,“你这么跟人说的?”
杨舒乐有点慌了,解释:“这事是个误会,宴哥,我……”
“行了。”
席司宴将手里捏成团的湿纸巾,隔空丢进手边的垃圾袋里。
“用模棱两可的话引导别人,这事儿你做到我眼皮子底下还想把自己摘干净。”席司宴的话说得并不重,可在场每个人都觉得心底一凛,他朝杨舒乐和那个男生看过去,“助学金不会被取消,从今天起,你们都被俱乐部除名了,以后的活动上不要再让我看见你们。”
这话如同一滴冷水落进油锅,带起的劈里啪啦的连锁反应,炸得人皮肤生疼。
周围都是倒吸凉气的声音。
席司宴就这么快速地给出结论。
将这事儿画上结尾。
——
晚上一群人,还去露天池子里游了半小时。
陈默没下水。
裹着浴巾坐在岸边指导了几个旱鸭子,倒是平白让一群人泼了身水,从头到脚全湿透了。
“我爽了。”老苟在回房间的路上,还在兴奋地跟陈默说一个小时之前的事,“亏得我还真以为今天六班那个,是同性恋极端反对分子呢,没想到啊没想到,杨舒乐也是活该了。”
他们是最晚回来的,民宿里已经安静下去。
苟益阳还在感慨,“这下好了,你俩情敌身份彻底坐实了。”
“跟我有关系?”陈默边走边扯下他的手。
苟益阳在上木楼梯时扯住他的下衣摆,用以拖动他游泳后软得跟面条似的两条腿,夸张:“我说你多少是有点不识好人心了,人席司宴为了谁啊?”
陈默站住,“难道不是他一早就想清理门户?”
陈默心想,他一个明确问过他‘谁告诉你我喜欢男的?’这种话的人。知道一个喜欢他的人时时在身边转悠,说不定早就想把人踢出去了。
所以陈默偶尔也会疑惑。
杨舒乐上辈子多次在杨家的饭桌上阿宴阿宴称呼得欢快,真是一厢情愿?
陈默懒得再想,也不想再继续和老苟闲扯这个问题。
转身上楼。
他们住的房间,要经过二楼长廊的拐角。
刚往前走了几步,就听见前边拐角传来对话的声音。
杨舒乐在抽噎。
而站在他面前的人靠在走廊的木栏杆上,抬头和陈默的视线对上。
杨舒乐没发现他们。
继续:“宴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昨天孙晓雅他们那么说我,今天又帮着陈默,我也是一时冲动。但我真的没让阿奇那么说。”
“我承认我不喜欢他,不想和他待在一个学校,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说这些,可是我又做错了什么?我也是拿爸妈当亲爸妈的啊,为什么遭受这一切的偏偏是我?”
“就连你。”杨舒乐说着倔强抬头,看着面前的人问:“他最近出尽风头,你还处处帮着他,为什么?”
席司宴把目光挪回面前的人脸上。
声音冷淡:“你但凡会换位思考,都问不出这种问题。我谁也不帮,你要是对处理结果有异议,上报学校。”
席司宴起身要走。
“我喜欢你!”
在场四个人都顿住了。
苟益阳骂出一声卧槽后,愣是没站稳,把手里的盆磕到了墙壁上。
杨舒乐终于发现后面还站着两个人。
回头盯了一眼陈默,不知在想什么,又重新看向席司宴。
“我喜欢你。”
“很早就喜欢了。”
“以前我不敢说,总是偷偷跟在你后面,我知道现在的我连过去的自己都不如,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任何人出现在你旁边,我都嫉妒得想要发疯。”
苟益阳明显更想发疯。
咬牙嘀咕:“我这替人尴尬的老毛病又犯了,谁来救救我,我们能不能先走?”
陈默倒是淡定。
他见怪不怪了。
但还是出声,“借过。”
刚要擦身而过,杨舒乐突然抓住陈默。
“有事?”陈默看着自己胳膊上的手问。
杨舒乐紧紧盯着他,“陈默,你明目张胆出柜,还是说,你也有喜欢的人?”
苟益阳在旁边皱眉:“杨舒乐你受刺激了吧,能不能不要乱发癫?”
杨舒乐像是非得问出一个答案来,“那你回答我。”
“回答你啊。”陈默缓缓说:“我仔细想了想,我不计较是因为你太幼稚。我也没有跟人攀比谁先出柜的癖好,喜欢谁不喜欢谁,跟你有关系?哦,倒是有一点,你这样的,至少我看不上。”
“陈默!”杨舒乐脸上满是被羞辱的通红。
这时席司宴出声:“放手。”
被抓住的人只有陈默,杨舒乐像被烫了一般骤然松开。
席司宴并未急着处理眼前的问题,视线在陈默身上扫了一眼,眉心微皱,“游泳了?”
此时陈默身上只穿了件薄衬衫。
披在肩头的白色毛巾遮不住贴在腰际几近透明的布料,站在走廊下,身量肌理几乎一览无余。
可惜身体的主人并未有任何自觉。
“没有没有。”苟益阳发现席司宴有点变脸的趋势,连忙替他解释,“被别人泼的。”
席司宴看了一眼手表:“很晚了,早点回房,明天早上九点准时集合。”
“好的老大。”苟益阳拖着陈默,“知道了,我们马上走,你们慢慢聊。”
关上房门,苟益阳拍拍胸口,问:“吓死,撞破班长被告白的现场,会是什么下场?”
陈默寡淡:“让你滚回房,明天不要迟到的下场。”
“你都不好奇吗?”
“好奇什么?”
“班长会怎么回应。”
“哦,不感兴趣。”
到了深夜,苟益阳突然从床上弹了起来。
“陈默。”
“陈默。”
“你要死?”
“我想起你看不上杨舒乐那样的的时候,杨舒乐活像个被调戏的小媳妇。”
黑夜里,陈默的声音听着像是忍无可忍。
“你半夜不睡如果只是为了侮辱我,那我告诉你,我不上不下,我是你爹。”
被骂的人屁都不敢放一个。
安静了。
第二天回程的大巴依旧热热闹闹。
只是有心的人,就会发现车上有一个座位已经空了。
群里有人问:“杨舒乐怎么没在?”
“昨天半夜好像叫家里的司机来接走了。”
讨论声开始多了。
不少人偷偷开始拉小群。
“因为被俱乐部开除的事?”
“好像不止,和他同屋的人说昨天回屋哭了挺久的,好像是跟会长表白被拒绝了。”
震惊:“啊???”
“表白了??”
“不稀奇吧,不是心照不宣的事情吗?重点难道不是被拒绝了?”
“宴哥开人时那个铁面无私,我就知道这两人不会有结果。”
“变态级的无性恋,他的世界莫得感情。”
“莫得感情+1”
车子开回一中大门口的时候,已经快要正中午。
最终的版本已经变成了一中神级校草怒甩青梅竹马,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个问题,上清华还是北大。
下了车的时候,都有意无意关注着席司宴的动向,试图从他脸上看出端倪。
果然,一张脸还是那么帅,别说疲惫,连点黑眼圈的影子都见不着。
除了少数要去买东西的,大部分都直接回学校了。
然后一中校门口,不少人眼睁睁看着他们口中莫得感情的席会长,下一秒,在入口处勾住了某人的衣领。
敲了敲本子,“登记。”
新校霸在车上睡了一路,懒散懒散的,声音也有点磁,看人的眼神还带着点不满,“不是点名了?”
“让你签就签,别废话。”
“哦。”接过笔的人低头扒拉了下本子,头顶还有翘起的两撮毛。
席会长:“昨晚干什么去了?”
“别问。”校霸的脸色一言难尽,“我不想回答你这个问题。”
签了名,把笔递回去。
“现在能走了?”
被问的人看他一眼,像是辣眼,“赶紧走。”
赶了人,又把人叫住。
递过去一把钥匙。
“嗯?”睡懵的人愣了。
席会长:“新宿舍钥匙,413。”
在场只要是实验班的人都愣了。
不是因为别的,因为都知道陈默住的混合寝,而实验班的宿舍名额早就占满了,这群平日里打闹但是学起来不是人的人,就算不住学校,也有宿舍名额。
学校特批的,就为了午休。
413更是一中出了名的学霸寝。
陈默看着钥匙,“这么麻烦,不想搬。”
“必须搬。”席司宴关上本子,“我特地给你申请的,为了前十,你只有这一种选择。”
后面的同学都快感动哭了。
谁说席会长没有感情,他明明爱得深沉。
当然,如果校霸眼里的怒火没有那么明显,那他们一定是情投意合,嗯!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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