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刀集纸上谈戈

血色罗裙(求推荐)(第2页)

 叶红认得这木头,是去年沈秋从北境带回来的铁桦木,号称刀剑难伤。

 当时她只当是块破木头,随手扔进了库房。

 窗外又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簪子上细密的纹路——那分明是被人摩挲过无数次的痕迹。

 卯时的金陵城还笼罩在晨雾中,沈家的马车已经碾过青石板路,向北城门驶去。

 叶红靠在车厢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支铁桦木簪。

 一夜未眠让她太阳穴突突地跳,每次闭眼都会看见沈秋站在醉仙楼房门口的身影——黑衣如墨,眼神如刀。

 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她掀开帘子,发现已经出了城。

 官道两侧的田野里,早起的农夫正弯腰插秧,对这支前往死亡之地的车队毫无兴趣。

 沈秋骑着黑马走在前面,背影挺拔如松,仿佛昨夜什么都没发生过。

 “夫人,喝口茶吧。”随行的丫鬟递来温热的参茶。

 叶红摇摇头,目光落在车队末尾那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上。

 今早出发时,她亲眼看见陆明辉被两个衙役押上了那辆车。*狐¨恋¨文′学~ ¨免/费`阅·读`

 当时年轻人脸色惨白如纸,与她目光相接时竟慌忙别过脸去,哪还有昨日床笫间的柔情蜜意。

 “他为什么带陆明辉?”这个问题在她舌尖转了又转,终究没敢问出口。

 正午时分,车队在驿站休整。

 叶红刚下车,就听见几个马夫在井边窃窃私语。

 “...贾府那条街已经死了七成的人,尸体都来不及埋...”

 “...听说染病的人会从眼睛开始流血,不到三个时辰就...”

 “嘘!沈大人来了!”

 议论声戛然而止。

 叶红回头,看见沈秋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个油纸包。

 “吃点东西。”他递过来两个还冒着热气的肉包子,“接下来的路没有驿站了。”

 包子很香,可叶红只咬了一口就咽不下去了。

 她盯着沈秋的侧脸,突然问道:“为什么要带我一起去送死?”

 沈秋正在检查马鞍,闻言动作顿了顿:“贾大人临终想见你一面。”

 “胡说!”叶红声音陡然提高,“我根本不认识什么贾大人!”

 驿站里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沈秋平静地迎上她的目光,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三年前我们成婚那日,贾大人送了一对翡翠镯子做贺礼。他说他年轻时曾受你父亲大恩。”

 叶红愣住了。

 她确实记得那对镯子,成色极好,被她当掉换了套红宝石头面。

 当时沈秋只是皱了皱眉,第二天却带回当票和镯子,什么也没说。

 “我...”她突然语塞。

 沈秋已经翻身上马:“上路吧,天黑前要赶到青松岗。”

 傍晚时分,远处山峦渐渐显出狰狞的轮廓。

 叶红从车夫们的交谈中得知,青松岗是去贾府的必经之路,也是方圆百里最险要的隘口。

 去年有伙山贼在此劫了官银,正是沈秋带人追剿了三天三夜,将贼首的脑袋挂在了岗上的老松树上。

 “听说那晚沈大人独自进山,第二天清晨提着七颗人头出来...”车夫说到一半突然噤声,因为沈秋的马已经靠近。

 叶红看着丈夫在暮色中愈发冷峻的侧脸,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男人。

 三年来,她只看见他刻板守礼的表象,却忽略了他腰间铁尺上的血迹,忽略了他夜半归来时身

上若有若无的铁锈味。

 “今晚在岗下扎营。”沈秋下令道,“任何人不得擅自离队。”

 营地很快搭好。

 叶红坐在篝火旁,看着沈秋亲自巡视每个帐篷。

 他的脚步比猫还轻,目光比鹰还利,路过那辆关押陆明辉的马车时,特意多停留了片刻。

 夜深人静时,叶红被一阵细微的响动惊醒。

 她悄悄掀开帐篷一角,看见一个黑影正蹑手蹑脚地向树林摸去——那身形分明是陆明辉!

 她刚要出声,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捂住了她的嘴。

 沈秋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贴着她耳边轻声道:“看着。”

 树林里很快传来打斗声。

 几个蒙面人从暗处扑向陆明辉,却被他灵巧地避开。

 年轻人一改平日文弱模样,出手又快又狠,转眼就放倒了两个袭击者。

 “盐帮的人。”沈秋的声音带着几分讥诮,“看来陆公子欠下的风流债不止你这一笔。”

 叶红浑身发冷。

 她看着陆明辉从倒地的黑衣人怀里摸出什么塞进自己袖口,然后故意挨了一刀,惨叫出声。

 营地立刻骚动起来,衙役们举着火把冲进树林,蒙面人四散而逃。

 “救...救我...”陆明辉倒在血泊中,向赶来的衙役伸出手,“他们要杀我灭口...”

 沈秋松开叶红,大步走向树林。

 叶红跟在他身后,看见陆明辉袖口露出一角信笺。

 沈秋蹲下身,状似关切地扶起年轻人,顺手抽走了那封信。

 “大人!他们...他们是来抢密信的...”陆明辉虚弱地说,“贾府的霍乱不是天灾...是有人在水井里下毒...”

 沈秋展开信笺扫了一眼,突然冷笑:“陆公子好手段。这封信上的笔迹,和今早驿站收到的密报一模一样。”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脸色大变的年轻人,“你早知道会有人来劫车,所以故意被我所擒,为的就是混入我的车队,对不对?”

 叶红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她看向陆明辉,后者眼中的慌乱已经证实了沈秋的猜测。

 那个口口声声说爱她的男人,从头到尾都在利用她。

 “红姐...不是这样的...”陆明辉向她伸出手,却被沈秋一脚踩住手腕。

 “贾府的水井被下毒是真,但下毒的不是别人,正是陆公子效忠的盐帮。”沈秋的声音冷得像冰,“他们想借霍乱之名掩盖私盐仓库,贾大人发现后...”

 一声弓弦震动突然划破夜空。

 沈秋猛地推开叶红,自己却慢了半步。

 一支弩箭深深扎进他的肩膀,鲜血瞬间浸透了黑色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