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四章 图穷匕见(第2页)





    “兴许是人肉?”




    有人松了口气。




    “还是死人肉。”




    有人在干呕了。




    “长了蛆、发了烂、流了脓的死人肉。”




    这下,全都在扣嗓子眼了。可书生与道士一唱一和,兴致正浓,仍旧不依不饶地耍嘴皮子。




    “带着尸毒。”




    “吃了怎么样?”




    “肠穿肚烂,一命呜呼。”




    “还好,我没吃。”




    “我也没吃。”




    “傻子才吃。”




    “笨蛋才吃。”




    两人一唱一和,心满意得地相互敬了一杯,浑然不顾二十几号人正扣着嗓子眼,眼泪鼻涕一并涌出,却死活吐不出东西。一时间,干呕声不绝于耳,连优伶的弹唱声都给压住了。




    许久才缓过劲儿,但是,道士又说了声。




    “且慢。”




    白莲教众人闻声打了个颤。




    “菜吃不得,这酒还能喝么?”




    众人齐齐盯着酒杯子,书生嘿嘿一笑。




    “道长多虑了,若是有毒,咱们三人先前喝了许多,早发作了。”




    这话入了耳朵,白莲教众人稍稍安心,却也不敢全然相信。这次不看书生了,这厮会戏法,焉坏得很。改盯着道士和大胡子,眼瞅着两人真真切切把酒杯挨上了嘴,又明明白白瞧见了喉头滚动。




    一个个这才抄起酒水往肚皮里灌。先前一番干呕,是什么东西都没吐出来,虽然并无什么生理反应,但总有些心理阴影,杯酒下肚才好受一些。




    就连白莲左使也是面色铁青,勉力维持着从容不迫的风度,斟了酒,才嘬了半杯。




    “哐。”




    那可恶的道士又敲起了筷子。




    “慢着,还是不对。”




    “怎么说?”




    “咱们这酒好像是自个儿带的。”




    “也对。”




    “那店里上酒是啥?”




    “兴许是蛤蟆尿。”




    “吃了怎么样?”




    “肠穿肚烂,一命呜呼。”




    “还好我没喝。”




    “我也没喝。”




    “蠢材才喝。”




    “傻瓜才喝。”




    ………………




    “你娘咧!”




    白莲教这帮人都是绿林里的豪杰,哪个没个几分脾气,这三番两次的洗涮,哪里还忍耐得住。立时有人操着污言秽语拍案而起,只是一旁的店家把目光幽幽往这边一递,那火气便被这一盆冷水浇灭,讪讪又坐了回去。




    就连白莲左使也是气急,那点儿刻意维持的风度也不见了踪影,陶制的酒杯在他手里粉身碎骨,锋利的碎片刺破手掌,混着嫣红的酒水洒了一地。




    他死死盯着三人。




    “几位还有什么见教,不妨一并拿出来!”




    虽然对方已经气急败坏,但三人,尤其是书生不是什么见好就收的主。




    “见教不敢当,不过鄙人还真有……”




    “怎么?”




    话没说完,白莲左使目露寒光,语气不善地出口打断。




    “菜不能吃,酒不能喝,难不成这凳子也坐不得?!”




    “哪里的话?”




    书生笑呵呵摆了摆手。




    “说来惭愧。”




    他嘴上这么说着,脸上可没半点惭愧的意思。




    “近来囊中羞涩,我等这一桌子的酒菜钱还可勉力支付……”




    说着,书生唤来了店家,问起了这一桌子酒菜作价几何。




    那店家拿起算盘一阵拨打。




    “二两银。”




    书生二话不说,便从怀中抽出两张黄纸钱,折叠成元宝就递了过去。说来奇怪,在书生手上还是纸钱,到了店家手里就变成了两锭银元宝。




    罢了,他挨个指了指周边白莲教的六张桌子。




    “……左使属下的那六桌子酒菜,我就无能为力了。”




    “不劳破费!”




    虽然晓得这其中必定有鬼,但白莲左使还是示意老者结账。




    然而。




    老者手里拿出的银子,落在了店家手上,赫然成了几块碎石头;他又换了黄金,结果成了黄泥块;不得已筹集了铜钱,还没递过去,就成了一捧烂树叶。




    “小生意不容易,客人就不要开玩笑了。”




    店家声音幽幽,而在场中的白莲教众是冷汗直冒。




    于是,立刻有人扯下了腰间玉佩,只是递过来就成了烂树皮;敲下剑鞘上镶嵌的珍珠,眨眼就成了死鱼眼珠……无论何种金银珍宝,此时此地都成了一文不值的朽木烂泥!




    “客人莫不是没钱。”




    店家的声音不温不火,白莲教众人却齐齐打了个寒颤,无计可施下只得看向了他们的主子。




    白莲左使长吸了一口,他没去看他的属下,也没去看那店家,而是直勾勾地盯着三人,奈何三人半点反应也无,只怡然自得的饮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