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君云闲风轻

第69章 第 69 章(第2页)

 
 

    裴元嗣微微皱眉看向陈庆,在有些方面,他还勉强算是个心思比较敏感的男人。
 
 

    陈庆也是昨晚上才从媳妇的口中得知今天是阿萦的十九岁生辰,别看这几日裴元嗣和阿萦闹矛盾弄得满府皆知,阿萦刚染个风寒裴元嗣就回了锦香院,第二天就私下叫来陈庆,让他把最近卫国公府他名下的几所胭脂铺子的账盘一盘,选利润最高的三家交给他看看这几年的盈利。
 
 

    大爷肯定对做生意没什么兴趣,更别提还是开脂粉铺子,所以陈庆猜测大爷定是为了萦姨娘,可见府里传萦姨娘要失宠的传闻不可信。
 
 

    陈庆笑眯眯道:“大爷,其实想讨女子欢心,也不一定是非要送铺子嘛。”
 
 

    裴元嗣:“说下去。”
 
 

    “那小人就说了,大爷您别嫌弃小人说的不好听,”陈庆说道:“这送金银钱、铺子田契地契那都是真金白银最实惠不过的,但女人嘛,咳……她们和咱们男人不一样,她们更喜欢‘华而不实’的。”
 
 

    “就比如说叫人眼花缭乱的首饰,镯子、钗子,一套漂亮好看的衣裙,花园里一株馨香盛放的花,甚至是几句甜言蜜语……”
 
 

    陈庆满面红光地从书房出来,夫妻两人正巧碰上,陈庆媳妇问:“萦姨娘打发我来问问,大爷今晚回不回去。”
 
 

    “自然是要回去的!”陈庆踌躇满志地对媳妇耳语了几句。
 
 

    陈庆媳妇鄙夷道:“你又给大爷出馊主意,小心萦姨娘不高兴了大爷回头找你麻烦!”
 
 

    陈庆冷哼道:“你个妇人懂什么,我告诉你,明天大爷和萦姨娘保准和好,要是没动静,我把我头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陈庆媳妇走得头也不回,“谁稀罕你那不洗的油头。”
 
 

    陈庆:“……”
 
 

    -
 
 

    裴元嗣临时出去了一趟,去了京城有名的首饰铺子珍宝阁,等他风风火火赶回来时天色已是不早。
 
 

    他先回归仁院换衣服,换了好几套对镜左照右照却总觉得表情太过严肃不近人情,并且这些衣服的颜色不是黑就是玄绿紫三色,衬得人太过老气。
 
 

    三七把头探进衣柜里愁眉苦脸地翻找,希望能赶紧找到一件大爷中意的衣服交工,眼看庭院中陆陆续续掌上了灯,裴元嗣不耐烦地拉开没用的三七,自己挑了件衣服换上。
 
 

    锦香院。
 
 

    阿萦摆了满桌子的菜,裴元嗣经过时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
 
 

    都是他爱吃的菜。
 
 

    更衣净手完毕,他走到饭桌旁坐下。
 
 

    绥绥坐在自己的小椅子上,葡萄似的凤目眼巴巴地望着饭桌中央的一大碗热气腾腾的豆腐松茸汤,这孩子和她爹一样,都爱喝炖得鲜鲜软烂的汤。
 
 

    阿萦刚想伸手去拿汤勺帮绥绥舀一碗,便见男人先她一步拿走了汤勺。
 
 

    细心地挑走汤中的鸡肉和没有炖烂的松茸,豆腐松软,入口即化,绥绥迫不及待地抱着小碗喝着,满足地拍手咯咯笑。
 
 

    用完晚饭,陪着小丫头玩了一会儿躲猫猫的游戏,绥绥打了个哈欠,累了,阿萦便亲自抱着小丫头去了梢间门哄睡。
 
 

    裴元嗣坐在一盏八宝琉璃纱灯下看书,他今日身上着了一件月白色绣竹叶纹的直裰,这件直裰还是去年夏天的时候阿萦给裴元嗣亲手做的,直裰是书生常服,裴元嗣当了武官后就极少穿这样的衣服了,觉得不够威严,因此这件直裰压了箱底,然而裴元嗣今日穿在身上竟也不违和。
 
 

    烛光跳跃在他高挺的鼻梁与舒展修长的眉眼之上,衬得男人比平日少了几分冷厉,多了几分岁月沉淀的成熟儒雅。
 
 

    有人端着茶向他悄声走来,伴随着这脚步声的是一股刺鼻的异香,裴元嗣不悦地抬起头,冷声道:“下去,不必你上茶。”
 
 

    丫鬟原本羞红的脸一白,端着茶顿时惊慌失措地不知该怎么做,一扭头看见阿萦走了进来,忙求助道:“姨娘,姨娘,奴婢……”
 
 

    “别怕,放下罢。”
 
 

    阿萦走到近前,笑着拉了小丫鬟的手坐到裴元嗣另一侧的罗汉床上,问小丫鬟“今年多大了,家里还有什么人,识不识字”之类的话。
 
 

    小丫鬟就低头羞羞答答回着,声如蚊讷,不时偷看裴元嗣一眼。
 
 

    裴元嗣把书合上,拿着书要走。
 
 

    “大爷别走,”阿萦轻声说:“这个小丫鬟叫做珍儿,她今年十六,您看看她合不合您心意?”推了推珍儿,“快去把大爷扶着坐下。”
 
 

    裴元嗣就疑惑地看向阿萦,她什么时候给他添了个丫鬟?他房里的丫鬟那两个不是够用吗?
 
 

    阿萦轻轻咬唇,垂下脸避开他的目光。
 
 

    珍儿见男主人不语,以为他是默许,便鼓起勇气上前搀住了裴元嗣的手,高耸的胸脯一下下蹭着男人的手臂,颤声道:“大爷,奴婢,奴婢服侍您去更衣吧……”
 
 

    裴元嗣终于明白了。
 
 

    她是要珍儿伺候他枕席。
 
 

    今夜是她的生辰,她竟然让别的女人来伺候他!
 
 

    裴元嗣眼中瞬间门划过一抹受伤、愤怒,不敢置信,一颗心被阿萦搅得七零八落,他死死盯着阿萦,眼眸中的温度一寸寸沉了下去。
 
 

    “滚出去。”
 
 

    他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道。
 
 

    藏在额头皮肤下的青筋紧紧绷了起来,裴元嗣冰冷冷地看着阿萦,犹如一头被激怒的雄狮,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危险凶悍的气息。
 
 

    珍儿就差连滚带爬跑出去了。
 
 

    “沈萦,你再说一遍,你让她做什么?!”
 
 

    裴元嗣上前一把抓着阿萦的手腕,怒吼道。
 
 

    阿萦像朵在暴风雨中娇弱易折的花儿,泪水簌簌而落,她垂下眼帘轻声说:“我,我想让她今晚伺候您,求大爷不要辜负我的一片心意。”
 
 

    “珍儿比我年轻,比我漂亮,比我更懂得看人脸色,您会喜欢她的。”
 
 

    她抬眼,倔强清丽的泪眼中映出男人高大的影子,“我知道我出身卑微、心胸狭隘,又不讨人喜欢,还经常惹您发火生气,我也知道您日后会娶妻生子,等红颜老去,那时我想再见您一面都会变成奢望。”
 
 

    “我曾经只想留在您的身边,哪怕受再多的委屈、与您只有片刻欢愉我也心满意足,可我慢慢发现不是这样,您对我越好,我便越贪心,越想要独占您。”
 
 

    “我没有办法看着您和别的大家闺秀站在一处,因为我心里会嫉妒的发疯,我好像变成了一个我不认识的恶毒女人,我想上前将冯窈和沈明蕊都推开,狠狠打她们的巴掌,我想告诉她们你是我的,谁也不能将你抢走,你只是我一个人的!”
 
 

    她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出最后一句话,瘦弱的肩膀打着颤,再渐渐无力地沉下去,捂脸哭道:“可是我不能,我不能失去您!我只能把珍儿送给您,求您不要娶冯窈不要丢下我,不论您现在怎样想我,我都认了。”
 
 

    有人覆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摩挲两下,抓住她的手将她带进怀里。
 
 

    他似乎长长地叹了口气,似无奈又似是怜惜地问:“既不愿,又为何要把我推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