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腾年代孤独查理

第94章 星光(第2页)

 因此上我遇到敖登格日乐的时候大腹便便,衬衫经常绷得颗颗纽扣都要爆开,让我不得不在里面穿一个黑色的二股筋背心打底,毕竟露出来一个毛茸茸的肚子的确很恶心——咱们恶心也要有个度,的确肥,的确老,的确因为经常二十斤这样的体重上下浮动搞得身上有很多妊娠纹那样的东西,而且,就像米娜说的那样长满了颈纹(如果她说的属实,那谢菲走开以后我就应该有颈纹了,但是并没有,所以什么上吊纹一类的都是鬼扯,单纯就是老了,而且总是低头玩手机或者看书写字,皮肤弹性变差了当然就会有颈纹),眼睛也不再清澈,甚至也不愿意好好穿衣服,回了村里就踏倒鞋后跟,像老流氓一样把褂子披在身上,连把胳膊伸进袖筒里的力气都懒得花——那你干脆别穿这个褂子不行吗?不太行,因为内蒙的早上很冷,一出门阴风阵阵的刮得腰眼冰凉,俩颗肾表示你不穿个褂子我就让你以后怼姑娘都没力气...我担不起那个风险,所以...

 怼姑娘咱倒不是非怼不可,但是我得具备这样的能力不是吗?原子弹理论还记得吗?我不一定非炸你不可,但是我得有这样的能力...

 因此上其实我那天一上午都是在这些虚无缥缈的想法里度过的,回去老姨家盥洗完毕就去老舅那里了,开始在老舅家院子里搭棚子,我看着要干活了就让叔叔给我找了一身他的旧衣服穿——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和一件我爷爷那个时代才穿的深褐色夹克,和一顶他的西瓜帽——你们见过西瓜帽吗?就是一顶圆圆的帽子故意分了八瓣,前面有个帽沿,顶上还有一根咱也不知道是为啥那么设计的可爱的一寸长的瓜秧一样的东西——

 "啧,这个西瓜帽我高低有点接受不了...而且我头太大了,戴不上啊!"我这么埋怨。

 "支起来帐篷顶上全是土,掉你一头你还得洗头..."叔叔跟我说。

 "只要有土掉身上我就得好好洗一下,所以都一样——不戴了吧,只有我爹才会戴这种玩意,现在不是以前了,罡风旋得别人脑瓜子生疼——该洗就洗,但是我不戴这个帽子..."

 "洗了头发风一吹容易生病..."

 "哪有那么容易生病你这..."

 最后我也没有戴他那个西瓜帽,干活的时候一直是光着脑袋,果然就有很多土掉在头上、身上,快到中午的时候干活完了我光着膀子弄了一盆冷水好好洗了洗,并没有觉得怎样——我这个叔叔老了,他屁事比较多,我哪有那么多毛病真是,我长大以后极少生病的...

 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不觉得我碰到敖登格日乐的时机有多好,这个事中间有一种不祥的气息,我不应该有这么好的命——你懂吗?这个时期我已经对自己的命运有足够的了解了,我感受到了一些人间的规律,但是不太愿意仔细去琢磨它——人总是编出各种各样的理由哄骗自己、隐瞒自己、调戏自己,最主要的理由就是为了不要看见真相,因为真相很残酷,一般人接受不了的,我虽然自诩不是一般人,但是我也不想看见的世界都是真相——比如,我不想看见自己其实是一个天生就恐惧财富的人,其实我像害怕赌博、吸粉一样害怕财富,不对,应该是说像害怕动刀子一样害怕财富,因为我掌控不了这种力量——真相就是我不是自己想象得那样坚强耐腐蚀,而是我压根不会给别人腐蚀我的机会,我不会去搞那么多钱给自己惹是生非,我了解自己,就不是那种有了钱能闲下来的主,我不愿意太多地进去老侯叶总那些圈子里折腾,其实主要还是觉得自己没能力——而且恐怕是真的没能力,这就是我一看有人把我往上提立马就夹紧屁股一扭腰赶快溜的根本原因,我自己比别人知道自己是个什么玩意——但是大多数时候我不会去思考这类事情,因为摈弃一种生活特别容易,爬上去才难,而我那时候觉得我这个德行已经爬得太高了,得跳下来缓一缓再说——真相就是没胆子,懦弱,把控不了很多东西,所以压根不碰,这是无能者最省心的生活方法,我自己也愿意这么活,因此上我不会深入去思考这里面的矛盾——爱谁谁,爱咋咋,我自己舒服是第一位的,跑业务,赚点小钱,有限地做一做牛马学一点东西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