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薄情丛枳

3. 第 3 章

    弯月挂寒枝,满地是清霜。
 




    早已熄灯的屋里,榻上人久久不得眠,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全是方才书房门口卫子羡那句冷冰冰的话。
 




    又一次翻身后,谢棠烦闷地躺平,长长叹了一口气。
 




    一直以来,她最不喜的便是卫子羡说起诸如长辈晚辈之类的话语,好像有一条无形的墙,将两人分隔在两侧,可卫子羡也只长自己六岁而已。
 




    当年父亲临终前身侧无旁人,只她与卫子羡在,念及先前谢父与他相谈甚欢,又极为欣赏他的为人,而谢棠那会儿只有个小豆丁那般大,撇着嘴哭的撕心裂肺,谢父愈加放不下,才迫于无奈,不得已麻烦卫子羡临终托孤。
 




    谢棠相近的亲人只有远在青州的外祖一家,谢父原意也是拖卫子羡将其送去青州,可后来谢棠生了一场大病,青州也迟迟不见接她回去的信,之后卫子羡也并未提出过要送她离开的话,她便这么稀里糊涂的在国公府生活了下来。
 




    谢棠实在是不明白,卫子羡为何会将他置于长辈的地位,若仅因当年一句托孤便如此,实在不至于,当年的谢父可是极其乐意卫子羡收谢棠为义妹的,不过此事到底也是不了了之了。
 




    黑夜中,榻上之人又叹了口气,侧身看着地上漏进来的月光,安慰着自己,都不碍事的,也许是因为自己提起了婉平郡主,他才这般讲,横竖今日自己在背后说起他人是不对的。
 




    她摸了摸手腕处的伤疤,闭上眼睛酝酿睡意,顺带脑海里头编织一场自己和卫子羡在一起后的幸福的情景。
 




    就这般哄着自己睡着了,一觉直至天明。
 




    晨起时添了几分凉意,谢棠缩在被窝里挣扎着醒来,云绽将帷幔挂至两侧,看到她将脸蒙在被衾中,将被角往下拉了拉露出她的鼻子,这才道:“外边下雨了,姑娘今日不用去书塾,要再睡会儿吗?”
 




    谢棠含糊着说不,“卫迎要来,不睡了。”
 




    落了雨,屋里昏暗的紧,听着外边点点滴滴的雨打芭蕉声,怕是要更添睡意了,云绽转身去将床尾的那盏灯点亮:“那姑娘这便起罢,奴婢吩咐厨司备着六姑娘爱吃的果子。”
 




    *
 




    卫迎来时身后跟着两个女使,手里都满满当当拿着东西。
 




    谢棠站在门畔看着她们将东西搬进闺房,待看清究竟是何物后,颇有几分震惊:“就一个你,你到底是要给四哥哥准备多少贺礼?”
 




    卫迎解着披风系带,笑吟吟说:“自然是越多越好,四哥高升,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前些日子卫子羡升了户部右侍郎,文书约莫月底就下来了,满打满算也不过十日的时间。
 




    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功绩,确实是喜事,可这官职在国公府面前便算不得什么了,国公府什么荣华富贵没见过,倒也担不起卫迎那句天大的喜事。
 




    谢棠打开她的画匣,好笑又不解:“天大的喜事?卫迎你这般崇拜四哥哥啊,我记得前几年二哥哥升迁时,你也没这般开心啊。”
 




    卫迎噔噔噔跑过来,将画卷展开,凑近谢棠附耳过去,神神秘秘的说:“那不一样,二哥哥升官儿了便去了雍州,可四哥哥不同,他还是在汴京,最重要的是,他可是会来代夫子授课的,你总该知道,四哥哥回回布置那般多的功课,我写的手都要断了!”
 




    卫子羡的确有此等行径,便是自己再喜欢他,也不愿在书塾里头见到他。
 




    卫迎继续道:“但如今他升官,户部公务忙,自然就不会有空闲来书塾,咱们也能轻松许多,不必再担心他忽然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