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薄情丛枳

34. 第 34 章

    临近年关,府中渐渐忙碌起来,女使婆子皆步履匆匆,各处洒扫清洗,留心换掉各院中破碎或过旧的摆件。
 




    谢棠屋中的彩色琉璃盏损了一个角,只是样子好看,一直都没舍得丢。
 




    女使见她要出门,捧着琉璃盏过来:“姑娘,要是实在舍不得丢弃,不如收回库房,正好二夫人遣人给您送了一对新的来。”
 




    谢棠扶着门框站稳,闻言看了眼那对有瑕疵的琉璃盏。
 




    这琉璃盏起先是属于卫子羡的,置在东书房里。夏日闷热,读书习字都易犯困,屋中出现任何新奇的物件都能将她的目光吸引,更遑论一个精美的琉璃盏。
 




    当日光照在上面,折射出彩色的如水波的光影,谢棠便再也不愿写字了,那日的课业也耽搁了。
 




    直到夜里躺在榻上还惦念着。
 




    次日一睁眼,便见冯鸣将东西送了过来。
 




    那时谢棠尚不知自己对他心意,只觉着卫子羡对自己上心她很欢喜,加之得了喜爱之物更是喜不自胜。
 




    谢棠喜爱的紧,自然不舍用它喝水,便仔细放在铜镜旁,那处能照到日光,只要出了太阳,她就能看到好看的景致,便是梳妆也沐浴在彩色光影之下。
 




    可惜,后来不慎摔落在地,碎了一角,便是如此,谢棠都不舍得丢掉,种种缘由叠加之下,琉璃盏也就如长在那处一般。
 




    只是到底是和卫子羡沾了关系,如今也该换掉了。沉默片刻,轻声道:“那就换了吧。”
 




    云绽看了她一眼,示意女使拿下去,扶着谢棠胳膊,轻声道:“走吧,姑娘。”
 




    谢棠抬头看了眼天际,低声应了一句,抬步迈出了门槛。
 




    一连阴云沉沉,今日好容易放晴,站在暖烘烘的太阳底下,浑身的骨头都舒坦许多。
 




    前些时候同卫子澜几人约好要去金明池,赶巧今儿放了晴,倒真是良辰吉日。
 




    谢棠脚伤那日正骨的及时,回来后又有上好的药酒擦抹,如今只有轻微的不适。
 




    打马球、捶丸之类的自是做不了,但投壶她却能玩,便是不能玩,同友人相聚,在看台闲聊吹风都是极好的,光是想想,心都雀跃。
 




    方出了垂花门,便碰到一身轻装的往回折卫子澜。
 




    “阿棠。”
 




    谢棠疑惑看看他身后:“怎么回来了?”
 




    “我娘做了些糕点,教我今日带上,我出来的急,方才六妹妹问及才想起,我回来去取。”说罢,他便掠过谢棠往前走,没两步,又退回来笑着打趣道,“对了,李砚书来了,在府外等你。”
 




    原是想看谢棠羞赧模样的,谁知她竟反应平平,笑了笑道:“我知道了。”
 




    卫子澜自讨没趣,便急着走了。
 




    才到府外,李砚书便笑着迎了上台阶,他伸手去接她:“我扶着你。”
 




    云绽笑着松开手,退到她身后,谢棠无奈看她一眼,也只好借着力扶着李砚书的胳膊往下走。
 




    她一手提着裙摆,双眼看着石阶,每一步都走的万分仔细。
 




    临到最后一阶时,身侧之人忽然轻声开口:“那是四公子吗。”
 




    谢棠心尖猛地一颤,下意识往旁边看了一眼,尚未看清,脚下却一痛,身子也跟着歪斜了些,紧接着便跌入一个怀抱。
 




    李砚书心有余悸地一手托着她的腰,另一手扶着她的胳膊,上上下下将她看了好几遍:“可有伤到脚,阿棠?”
 




    两人离得好近,谢棠颇有几分不自在,她抬手捉住他的胳膊,摇摇头:“没事,只是踩空了,还好你扶住了我。”
 




    李砚书仍不放心,担忧的看着她的脸色。
 




    到底是在府门外,人多眼杂的,两人举止不甚妥当,谢棠挣了挣,低声道:“走吧。”
 




    话落,便听得前方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谢棠。”
 




    谢棠惶然抬头,在前方不远处站着的不是卫子羡还是谁。
 




    对上视线的那刻,谢棠才看清他眼底毫不掩饰的寒意,他眉宇压的极低,眼睛一动不动看着自己,片刻,谢棠别开眼,遥遥行了一礼。
 




    谁知,卫子羡竟径直走了过来,他站在她和李砚书的必经之路上。身着玄色金云纹的狐皮氅衣,身材颀长,剑眉星目,玉冠束发,玉白肤色在日光底下被衬托的愈发白,清隽又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