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李世民幸灵口(第2页)

 李世民摊开《均田令》,狼毫笔尖悬在 "丁男受田八十亩" 的字迹上颤抖。

 李治捧着灵口带回的榆树皮站在案侧,见父亲鬓角新添的白发在烛火下泛着银光。

 "稚奴"

 皇帝的声音混着窗外雨声:

 "朕总说' 民为邦本 '..." 墨滴坠在宣纸上,洇开如泪,"灵口百姓啃树皮时,朕却在玄武门设宴赏飞白书!"

 他猛地掷笔,笔杆撞在蟠龙纹镇纸上发出闷响。 更漏声里,李治展开灵口户籍册。

 泛黄的纸页上,"受田三十亩"

 的批注密密麻麻。他想起白天那个攥着麸饼的孩童,指甲缝里嵌着的泥垢怎么也洗不干净。

 "阿耶,可否暂停辽东战事?"

 话出口时,自己先惊出一身冷汗。

 李世民霍然起身,龙袍扫翻案头茶盏。

 滚烫的茶水漫过《均田令》,将 "民" 字泡得模糊。

 兵符在李世民掌心硌出深痕,青铜铸的螭纹咬进皮肉,渗出的血珠晕染了 "天策上将" 的刻字。

 他抓起虎符的瞬间,龙袍下摆扫翻了案头的《征辽方略》,羊皮卷哗啦啦摊开,上面标注的十万石粮草调配图,此刻在烛火下泛着刺目的黄。

 "高句丽要伐,灵口更要救!"

 他的吼声震得梁间燕巢簌簌落土,

 "传令长孙无忌,征辽粮草拨三成赈济关中!"

 话音未落,身形却因剧烈咳嗽而踉跄,枯瘦的手指死死抠住桌案边缘,鎏金龙纹桌角被攥得吱呀作响。

 李治抢步上前搀扶,触到父亲掌心的冷汗,竟比灵口的泥浆更凉。

 "再查!"

 李世民猛地抬头,烛火将他眼下青黑映成深壑,

 "哪个狗官敢克扣赈粮,朕要他..."

 喉间涌上的腥甜截断了话语,他攥着帕子的手垂在龙袍下,指缝间渗出的暗红,洇透了玄色绸缎。

 更漏滴到第四声时,铜壶的水滴声混着渭水的呜咽。

 李世民仍俯身在舆图前,指尖抚过灵口那片歪斜的朱红标记 ,那是今早用朱砂新点的,此刻却像溃烂的伤口,在羊皮纸上渗着血。

 案头新写的诏书墨迹未干,"减免三年赋税" 六个大字力透纸背,可墨迹旁晕开的圆形水渍,却比朱砂更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