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百草堂之绿豆
青河镇的暑气像蒸笼里的蒸汽,裹着蝉鸣将整个镇子闷得透不过气。街边槐树垂下蔫头耷脑的叶子,石板路上蒸腾着细碎的热浪。百草堂门前的铜铃叮咚作响,王宁正踮着脚往药柜顶层摆放晒干的薄荷叶,深蓝色粗布长衫被汗水洇出深色云纹。
"哥!又有人晕倒了!"王雪撞开雕花木门冲进来,月白色裙裾沾满泥点,乌木发簪歪歪斜斜地别在发髻上。她身后跟着两个面色青紫的汉子,被张娜和学徒架着,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呻吟。
王宁跳下木梯,药碾子被撞得叮当乱响。他指尖按在病人手腕上,瞳孔猛地收缩——脉搏虚浮如游丝,唇色泛着诡异的青黑,正是中毒症状。"快取绿豆、甘草、金银花!"他扯下腰间白布巾擦拭额头,"张阳药师,你来调配解药。"
后院传来陶罐碰撞的脆响,白发苍苍的张阳捧着青铜药臼匆匆赶来,佝偻的脊背被阳光压得更弯。"这症状蹊跷,倒像是误食霉变之物。"他用银簪挑起病人嘴角,药香混着腐臭味扑面而来。
正说话间,街上传来敲锣声。孙玉国戴着玄色绸缎瓜皮帽,青灰长衫绣着金线云纹,身后跟着油头粉面的刘二狗,扛着写满符咒的黄旗。"乡亲们!这是邪祟作祟!"孙玉国摇动铜铃,声音尖细如夜枭,"唯有我回春堂的驱邪神药,才能保平安!"
人群骚动起来,几个脸色蜡黄的妇人踉跄着要往回春堂方向去。王宁攥紧药杵,木柄在掌心沁出汗水:"孙老板莫要危言耸听,这分明是中毒!"
"王大夫这是砸我生意?"孙玉国眯起三角眼,金丝眼镜闪过寒光,"上个月城西李婶的儿子,吃了你家的药反而咳血,这笔账还没算清呢!"
围观村民窃窃私语,王雪气得柳眉倒竖:"明明是李婶儿子偷吃了变质腊肉!"张娜按住妹妹的肩膀,指尖在她掌心写了个"忍"字。
深夜,百草堂烛火摇曳。王宁盯着案头的呕吐物样本,镊子夹着发黑的绿豆碎粒:"张阳药师,你看这绿豆......"
老药师凑近油灯,浑浊的眼珠突然瞪大:"霉变的绿豆!这豆壳上的黑斑,是黄曲霉素的痕迹!"他颤抖着翻出医典,泛黄的纸页沙沙作响,"《本草纲目》记载,绿豆虽能解毒,但变质后反成毒物!"
王雪推门而入,怀里抱着厚厚一摞记录:"哥,我问遍了发病的人家,他们都吃过同一家的绿豆糕!"她摊开宣纸,上面密密麻麻画着路线图,"这些绿豆糕的绿豆,全是从钱多多那里进的货!"
月光爬上窗棂时,四人来到钱多多的货栈。雕花木门虚掩着,腐臭的豆腥味扑面而来。王宁点亮火折子,昏黄的光线下,麻袋堆成的小山里爬出黑色甲虫,绿豆上布满蛛网般的霉斑。
"什么人!"钱多多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这个肥头大耳的商人穿着织锦缎马褂,腰间翡翠玉佩随着颤抖晃荡,"这、这是新到的暹罗绿豆!"
王雪抓起一把霉变的豆子砸过去:"睁眼说瞎话!这些豆子分明有毒!"话音未落,瓦片突然碎裂,刘二狗带着几个打手破窗而入,寒光闪闪的匕首抵住王宁咽喉。
"把账本交出来。"刘二狗狞笑,大金牙在火光中泛着冷光,"不然百草堂明天就该关门大吉了。"千钧一发之际,月光突然被什么东西遮挡,一道白色身影如鬼魅般落在屋檐,玄铁软鞭卷起劲风,将打手们手中兵器尽数击飞。
"护道者!"钱多多脸色惨白,瘫坐在地。林婉儿足尖点地落在众人中间,月白色广袖翻飞,腰间银铃叮咚作响。她眉目如画,眼尾朱砂痣却透着冷意,玄铁软鞭在掌心绕了个圈:"光天化日,竟敢行凶?"
刘二狗色厉内荏地后退两步:"这是我们青河镇的私事!"林婉儿冷笑,软鞭突然甩出,缠住他的脚踝猛地一扯。刘二狗惨叫着栽倒,怀中账本散落一地,上面赫然写着孙玉国的密令——"低价购入霉变绿豆,流入市场"。
"证据确凿,还有什么可说?"王宁弯腰捡起账本,烛光映得他眼中怒火熊熊。林婉儿收鞭入鞘,指尖在腰间银铃上轻轻一弹:"孙玉国怕是等不到天亮了。"
然而,当他们准备离开时,钱多多突然扑向油灯。火苗瞬间窜上麻袋,浓烟滚滚中,刘二狗趁机撞开后门逃走。林婉儿反应极快,软鞭卷着王雪飞出窗外,王宁和张阳也被热浪推出门口。熊熊烈火中,霉变绿豆的焦臭味混着浓烟直冲天际,仿佛预示着更大的阴谋正在暗处滋生。
青河镇的清晨被一声凄厉的惨叫撕裂。王宁带着张阳匆匆赶到时,钱多多的货栈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衙役们手持水火棍维持秩序,人群中不时传来惊呼声。
货栈门口,钱多多的尸体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扭曲着,脖颈上深深的勒痕触目惊心。他的双眼圆睁,嘴角还凝固着惊恐的表情,身下是一滩已经干涸的血迹。王雪脸色苍白,下意识地抓住了张娜的衣袖。
"死因是被勒颈窒息而亡。"仵作直起身子,"死亡时间大概在子时到丑时之间。"
王宁蹲下身,仔细查看尸体周围的痕迹。地面上有明显的拖拽痕迹,墙角还残留着几片撕扯下来的布料。他捡起布料,眉头紧锁——这布料的纹路和质地,与刘二狗昨日所穿的衣服极为相似。
"一定是刘二狗!"王雪咬牙切齿地说道,"他怕钱多多说出真相,所以杀人灭口!"
围观的村民们顿时炸开了锅,纷纷指责孙玉国和刘二狗的恶行。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孙玉国骑着高头大马,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走来。他依旧穿着那身玄色绸缎长衫,脸上却带着无辜的表情。
"各位乡亲,这可与我无关啊!"孙玉国高声喊道,"钱多多突然身亡,其中必有蹊跷。说不定,是有人想嫁祸于我,好让百草堂一家独大!"
王宁猛地站起身,眼中怒火燃烧:"孙玉国,你休要颠倒黑白!大家都知道,钱多多是你的帮凶!"
"空口无凭,王大夫可不要血口喷人。"孙玉国冷笑一声,"倒是王大夫,昨夜带人闯入钱多多的货栈,导致货栈起火。如今钱多多离奇死亡,王大夫怕是脱不了干系吧?"
人群中响起一阵窃窃私语,不少人露出了怀疑的神色。王雪气得浑身发抖:"你...你这是污蔑!"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时,林婉儿拨开人群走了出来。她今日换了一身素白劲装,腰间银铃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孙老板这是想混淆视听?"她的声音清冷如冰,"昨夜我也在场,钱多多的账本上,可是清清楚楚记着你的名字。"
孙玉国脸色微变,但很快又恢复如常:"一本账本而已,谁知道是不是伪造的?再说,钱多多已死,死无对证。"
王宁正要反驳,张阳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袖。老药师压低声音:"先别冲动,我们现在没有确凿证据证明是刘二狗杀了钱多多。孙玉国这是在故意激怒我们,好让我们露出破绽。"
王宁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他转向围观的村民,沉声道:"乡亲们,不管凶手是谁,我们一定会查出真相。现在当务之急,是救治中毒的乡亲。大家若是信得过百草堂,就把病人送来,我们分文不收。"
人群中响起一阵骚动,不少人露出了犹豫的神色。这时,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颤巍巍地走了出来:"王大夫,我信你!我那孙子,从小就是你看着长大的。"
在老妇人的带动下,越来越多的村民决定将病人送往百草堂。孙玉国见状,脸色阴沉得可怕,却也无可奈何,只能骑着马悻悻离去。
回到百草堂,众人顾不上休息,立刻投入到救治工作中。王宁和张阳负责诊断开方,王雪和张娜带着学徒们熬药、护理病人。林婉儿则在院子里来回踱步,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在想什么?"王宁端着一碗刚熬好的绿豆解毒汤从药房出来,"是不是在想钱多多的死因?"
林婉儿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我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刘二狗虽然心狠手辣,但以他的脑袋,想不出这么周密的杀人计划。背后,一定还有其他人在指使。"
王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也有同感。孙玉国虽然嫌疑最大,但他行事一向谨慎,不会轻易留下把柄。而且,钱多多的死,对他来说未必是好事。"
"那你的意思是?"
"我怀疑,还有第三方势力在暗中操控这一切。"王宁将汤碗递给林婉儿,"这个人,很可能与我们青河镇的药材生意有关。"
林婉儿接过汤碗,轻抿一口:"你是说,其他药材商人?"
"很有可能。"王宁望向药房的方向,那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和呻吟声,"青河镇虽然不大,但药材生意却十分红火。孙玉国和我斗了这么多年,一直难分胜负。现在突然冒出个钱多多,还带来了霉变的绿豆...这一切,未免太巧合了。"
林婉儿放下汤碗,银铃发出清脆的声响:"不管幕后黑手是谁,我们都要尽快查出真相。否则,还会有更多的人受害。"
夜幕再次降临,百草堂内依旧灯火通明。王宁坐在书桌前,看着桌上的账本和各种线索,眉头越皱越紧。突然,他的目光停留在账本上的一个名字——"郑钦文"。这个名字,在账本上出现的频率极高,却从未有人见过此人真面目。
"郑钦文...你究竟是谁?"王宁喃喃自语,烛火在他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此时,窗外传来一阵夜枭的叫声,让这个闷热的夏夜,更添了几分诡异。
青河镇的夜色浓稠如墨,唯有百草堂的灯火在沉沉雾霭中摇曳。王宁盯着账本上“郑钦文”三个字,毛笔尖的墨汁滴落在宣纸上,晕染出狰狞的黑斑。更夫敲过三更鼓,后院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惊飞了屋檐下的夜枭。
“什么人!”王宁抄起药箱里的银针冲出门,正撞见张娜举着灯笼站在井边。月光下,井台散落着青花瓷片,水面漂浮着半截带血的布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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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听到动静,就见一道黑影翻墙而过。”张娜声音发颤,灯笼光晕里,她脸色比往日更加苍白,额前碎发被冷汗浸湿,“这布条,像是从钱多多衣服上扯下来的。”
王宁蹲下身,指尖摩挲着布条边缘。布料质地粗糙,还沾着几缕暗红色血迹,与钱多多遇害时的伤口形状吻合。他抬头望向墙头,瓦片上隐约可见新鲜的鞋印,尺寸比刘二狗的鞋码小了许多。
“此事透着古怪。”王宁将布条收入药箱,“若真是刘二狗所为,为何要深夜折返?”话音未落,前院突然传来孩童的哭喊声。两人对视一眼,立刻冲向药房。
屋内,几个中毒的孩童正在抽搐,脸色青紫如茄。王雪和张阳满头大汗地施针,药炉里的绿豆汤咕嘟作响。“哥,他们突然病情加重!”王雪的绣帕浸满了汗水,“张阳药师查验过药材,没有问题!”
张阳将银针凑近油灯,针尖泛着诡异的青黑色:“是砒霜,有人在药里下了毒!”老人浑浊的眼珠布满血丝,颤抖的手指指向药罐,“但这砒霜下得蹊跷,若是直接投毒,不可能只发作在这几副药里。”
林婉儿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玄铁软鞭缠绕在手腕上,银铃无声。她弯腰嗅了嗅药渣,眼神陡然锐利:“是慢性毒药,混在药材里,遇热才会发作。”她抓起一把干燥的薄荷叶,在掌心碾碎,“比如这种,来自南山的薄荷叶,叶尖泛红,正是砒霜浸泡过的痕迹。”
王宁瞳孔骤缩。南山薄荷叶,正是钱多多货栈里那批霉变绿豆的来源地。他突然想起,白日里在钱多多尸体旁,似乎也曾闻到过若有若无的薄荷香气。
“有人故意栽赃。”林婉儿起身,银铃轻响惊得众人一颤,“能如此熟悉药材特性,又能潜入百草堂的,必定是行内人。”她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王宁身上,“你可有得罪过什么人?”
王宁还未开口,张娜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手帕上洇开点点血迹。“娘子!”王宁冲过去扶住她,触手一片冰凉。张娜的脸色如白纸,额头上冷汗滚滚:“方才...我尝过药汤...”
王雪扑过来把脉,指尖微微发抖:“是砒霜,只是剂量不大。”她猛地抬头,眼中含泪,“是谁!究竟是谁要害我们!”
此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刘二狗带着几个衙役闯了进来,灯笼上“回春堂”三个大字在夜色中格外刺眼。“王大夫,好大的胆子!”刘二狗摇晃着手中的公文,大金牙在火光中闪烁,“有人举报,百草堂用毒杀人!”
王宁将张娜交给王雪,转身面对衙役:“我百草堂问心无愧,若要搜查,请便。”他的目光扫过刘二狗腰间的玉佩——那是一块血玉,色泽暗红如凝固的血,与钱多多仓库里丢失的账册封皮上的血迹颜色极为相似。
搜查一无所获,刘二狗却不肯罢休:“王大夫,这几个孩子中毒身亡,你如何解释?”他突然凑近,压低声音道,“听说王夫人也中了毒?啧啧,真是家门不幸啊。”
林婉儿突然出手,软鞭如灵蛇缠住刘二狗的脖颈:“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再敢胡言,我拧断你的脖子!”
就在僵持不下时,更夫的梆子声再次响起。这次,伴随着梆子声的,还有一阵悠扬的笛声,从镇子西头传来。笛声婉转凄凉,带着说不出的诡异,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这笛声...”张阳脸色骤变,手中药杵“当啷”落地,“二十年前,青河镇发生瘟疫时,也有过这样的笛声...那是...催命的曲子!”
笛声越来越近,在寂静的夜里回荡。王宁握紧拳头,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想起钱多多账本上那个神秘的“郑钦文”,想起南山薄荷叶上的砒霜,想起钱多多离奇死亡的现场...这一切,究竟是巧合,还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林婉儿收起软鞭,眼中闪过一丝警惕:“我去看看。”她足尖点地,消失在夜色中。王宁望着她离去的方向,暗暗发誓:不管幕后黑手是谁,他一定要查出真相,还青河镇一个安宁。
此时,张娜的咳嗽声再次响起,王宁的心猛地揪紧。他知道,这场战斗,才刚刚开始...
青河镇的夜雾像浓稠的墨汁,将笛声裹成湿漉漉的丝线。林婉儿循着声音掠上屋顶,玄铁软鞭在月光下泛着冷芒。笛声自城西破庙传来,那是座荒废多年的城隍庙,飞檐上的铜铃早已锈死,此刻却随着笛声微微震颤。
她落地时,庙门“吱呀”自动敞开。殿内烛火摇曳,供桌上摆着半块发霉的绿豆糕,糕点旁散落着几枚带血的银针。林婉儿瞳孔骤缩——这正是张阳药师常用的九凤银针,针尖泛着与中毒孩童体内相同的青黑色。
“来得正好。”沙哑的男声从神像后传来。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缓缓走出,月白色长袍上绣着暗红藤蔓花纹,腰间悬着的玉笛还在滴血。他抬手抚过笛子,指腹擦过刻着“郑钦文”的篆字,“王宁派你来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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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儿银铃骤响,软鞭如毒蛇般袭向对方咽喉。面具人旋身避开,玉笛横挡,金属碰撞声在空荡的庙宇回响。“百草堂还真是冥顽不灵。”他冷笑,笛声再起,庙外突然传来阵阵惨叫。
与此同时,百草堂内乱作一团。中毒孩童的抽搐愈发剧烈,王雪的绣鞋在药汁里踩出凌乱的脚印。“哥!银针不管用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们脉搏越来越弱!”
王宁扯开孩童衣领,指尖刚触到皮肤就猛地缩回——孩子胸口浮现出暗紫色藤蔓状纹路,与庙中那人长袍上的花纹如出一辙。他突然想起张阳说过的瘟疫往事,转身抓住老人颤抖的肩膀:“二十年前的瘟疫,死者身上是不是也有这种印记?”
张阳突然剧烈咳嗽,掌心咳出黑血:“当年...当年的瘟疫也是从绿豆糕开始...”他浑浊的眼珠突然瞪大,指向窗外,“看!”
月光下,无数黑色甲虫正顺着窗棂爬进药房,每只甲虫背上都粘着细小的银针。王宁抄起药铲拍死一只,铲刃上立刻泛起青烟。“是蛊虫!”张阳声音嘶哑,“用砒霜喂养的尸虫,专门破坏解毒药材!”
后院传来张娜的惊呼。王宁冲出去时,正见妻子瘫坐在井边,手中攥着半块带牙印的绿豆糕。“有人...从井里递上来的...”她气若游丝,嘴角溢出黑血,“味道...和二十年前一样...”
“二十年前你也吃过?”王宁的声音发颤,指尖抚过妻子苍白的脸颊。张娜艰难点头,眼角落下泪水:“那时我才八岁...父亲就是因为吃了这种绿豆糕...咳...”她突然剧烈抽搐,瞳孔里映出夜空中炸开的烟花。
红光中,林婉儿破窗而入,玄铁软鞭卷着半截带血的玉笛。她肩头插着三支银针,银铃上沾满黑色黏液:“是郑钦文!他要借瘟疫血洗青河镇!”她将玉笛丢给王宁,笛身内侧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正是二十年前的瘟疫配方。
王雪突然抓起药柜上的《本草纲目》:“哥!你看这里!”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张字条,褪色的字迹写着:“以毒攻毒,唯有陈年绿豆壳可解尸虫之毒。”
“陈年绿豆壳...”王宁突然想起,钱多多货栈起火前,他曾在最底层的麻袋里见过这种东西。那些麻袋被火舌吞没时,袋口露出的布料边缘,与张娜手中绿豆糕的油纸花纹一模一样。
庙外的笛声突然转为急促的鼓点,大地开始震颤。王宁将玉笛踹进药箱,抓起药篓:“婉儿,带张娜去地窖!雪,你和张阳准备熬药!我去钱多多的仓库!”
他冲出百草堂时,正撞见孙玉国带着打手堵在巷口。“王大夫这是要去哪?”孙玉国摇着折扇,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闪着寒光,“城西发现多具尸体,可都带着百草堂的银针。”
“让开!”王宁举起药篓,里面的陈年绿豆壳在月光下泛着幽光,“孙玉国,你以为装聋作哑就能撇清关系?郑钦文用的砒霜薄荷叶,可都是从你的南山药田来的!”
孙玉国脸色骤变,折扇“啪”地折断:“胡说!我根本不知郑钦文是谁!”他身后的打手举起棍棒,却突然僵在原地——城隍庙方向升起冲天火光,笛声化作尖锐的惨叫,无数黑色甲虫裹着毒雾,正朝着百草堂涌来。
王宁趁机撞开人群,奔跑时怀里的玉笛突然发烫。他低头看去,笛身上的“郑钦文”三字渗出鲜血,在月光下拼凑出另一个名字——“张...阳...”
冷汗顺着脊背滑落,他突然想起张阳每次查验药材时,总爱用袖口掩住口鼻;想起钱多多死亡当夜,老人眼底闪过的慌乱;更想起二十年前瘟疫爆发时,正是张阳来到青河镇...
甲虫群的嗡鸣近在咫尺,王宁握紧药篓里的陈年绿豆壳,朝着火场狂奔。青河镇的夜空被城隍庙的火光染成血色,王宁抱着装满陈年绿豆壳的药篓冲进火场,热浪裹挟着毒雾扑面而来。浓烟中,他看见林婉儿的银铃在残垣断壁间闪烁,而那个戴着青铜面具的郑钦文,正将浑身是血的张阳按在烧得通红的供桌上。
“张阳药师!”王宁的嘶吼被爆炸声吞没。他挥舞药篓砸开拦路的梁柱,却见郑钦文猛地扯下面具——露出的面容赫然与张阳年轻时一模一样,只是左眼处多了道狰狞的疤痕。
“二十年了,终于等到这一天。”郑钦文(张阳)的笑声混着咳嗽,染血的玉笛指向王宁,“当年你父亲用陈年绿豆壳破了我的尸虫蛊,今天,我要让百草堂从青河镇彻底消失!”
王宁的瞳孔剧烈收缩。记忆如潮水涌来:儿时他曾见过父亲书房暗格里的旧信,信中提到一位因痴迷毒蛊被逐出医门的师兄;张阳来百草堂时,总对仓库里的陈年药材格外上心;还有钱多多账本上,那些与郑钦文交易的记录,笔迹竟与张阳开药方的字迹如出一辙。
“原来你一直在我们身边!”王宁握紧药篓,陈年绿豆壳在高温下散发出奇异的清香,“钱多多也是你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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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蠢货想独吞功劳!”郑钦文(张阳)一脚踹开燃烧的烛台,火舌瞬间吞没神像,“他以为用霉变绿豆就能引发瘟疫?真正的杀招,是这些!”他扯开衣襟,胸口布满蠕动的尸虫,每只都衔着刻有百草堂印记的银针。
林婉儿的软鞭破空而来,却在触及郑钦文(张阳)的瞬间被毒雾腐蚀。“小心!他把自己炼成了蛊人!”王宁将绿豆壳撒向空中,清香与毒雾碰撞,爆发出刺目金光。郑钦文(张阳)发出惨叫,身上的尸虫纷纷坠落,化作一滩黑水。
就在此时,孙玉国带着衙役举着火把赶来。“快抓住他们!”孙玉国指着王宁,金丝眼镜在火光中泛着恶意,“他们就是散播瘟疫的凶手!”
王宁突然扯开郑钦文(张阳)的衣袖,露出内侧的暗紫色藤蔓纹身:“孙老板,你勾结外人陷害百草堂,当真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他抓起郑钦文(张阳)手中的玉笛,笛身的血迹在高温下显现出“孙玉国”三个字,“郑钦文二十年前就该死于瘟疫,如今能卷土重来,全靠你提供南山药田种植毒薄荷!”
孙玉国的脸色瞬间惨白。刘二狗突然拔出匕首刺向王宁,却被林婉儿的软鞭缠住手腕。衙役们面面相觑,不知该听谁的命令。
“当年我父亲发现你用活人试蛊,要将你逐出医门。”王宁逼近郑钦文(张阳),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你就勾结孙玉国制造瘟疫,害死我父亲!如今又想故技重施!”
郑钦文(张阳)突然癫狂大笑,抓起燃烧的梁柱砸向药篓:“就算你知道又如何?陈年绿豆壳一旦焚毁,谁也解不了尸虫之毒!”
千钧一发之际,张娜的声音从断壁残垣中传来。她由王雪搀扶着,手中捧着从地窖取出的青铜药鼎:“还有这个!”鼎内翻滚着墨绿色药汤,正是二十年前王宁父亲留下的解毒秘方。
郑钦文(张阳)目眦欲裂,冲向药鼎。王宁挥起药篓狠狠砸向他的后脑,郑钦文(张阳)踉跄着跌入火中,身上的尸虫在解毒药香中发出刺耳的嘶鸣。孙玉国和刘二狗见势不妙,转身想逃,却被林婉儿的软鞭缠住脚踝。
“带走!”衙役们终于反应过来,将孙玉国等人押走。王宁舀起药汤喂给中毒的村民,那些诡异的藤蔓纹路在药香中渐渐消退。
大火渐渐熄灭,晨光刺破浓烟。王宁站在满目疮痍的城隍庙前,手中握着半块烧焦的绿豆糕。糕点内侧隐约可见“郑钦文制”的字样——这正是二十年前瘟疫的罪证,也是张阳(郑钦文)复仇的执念。
“哥,张娜嫂子没事了。”王雪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王宁回头,看见妻子倚在林婉儿肩头,苍白的脸上露出安心的笑容。
青河镇的街道渐渐恢复生机,只是那座城隍庙永远成了废墟。人们都说,每当夏夜月圆,还能听见若有若无的笛声,只是笛声里不再有怨恨,反而带着一丝解脱后的释然。
王宁将父亲留下的青铜药鼎供在百草堂神龛上,鼎下压着郑钦文(张阳)的玉笛。他知道,医者之路从来都不太平,但只要心怀仁善,再深的毒雾也终会被晨光驱散。而那罐用陈年绿豆壳熬制的解毒药,将永远存放在百草堂最深处,时刻提醒着后人——医者仁心,是对抗世间一切邪恶最锋利的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