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表演”(第2页)

 “你等往淮远何处寻亲?寻的什么亲?你怀中婴儿尚幼怎舍得江中颠簸?”任是妇人说的头头是道,听罢她言楚天翊仍然不为所动,继续追问。

 妇人哭声一顿,接着一脸凄苦继续回道:“我们夫妇二人成婚十余年,夫君家中早年打渔为生老实本分。后因风湿骨痛不得不回家做豆腐营生,这些年起早贪黑生活也能过的去,一年到头还能攒下碎银几两。只是民妇多年未孕期间求神拜佛吃尽苦头亦不能如愿。

 许是上天看民妇可怜今年年初终于得了一子。这本是天大的喜事,哪知自去年开始平渡县新上任了县令大人,他与淮远知府乃亲郎舅。新县令初任,即搜刮民脂,加重赋税。原本开店经营,每年只需缴纳少许市税营业税,压力尚可承受。而沿街摆摊的乡民,坐税更轻。然则,自打新县令到任之后,无论家中是做买卖也不管否贫富,皆须缴纳重税。什么过税、门税、坐税、个人税、工役税、银钱税、粮税、劳工税、占道税等诸多闻所未闻的税银,且若是每日申时末没交齐税款,便十倍百倍的罚。令我等这些做小营生度日的百姓苦不堪言。现今平渡街道,商贩几近绝迹,人人惶恐不安。我以做豆腐为生,本小利微,仅够一家糊口。若能节俭勤劳,每年尚能结余几文小钱。然而,如今又增添了诸多前所未闻的赋税,每日所得甚至难以应付诸多税款,更谈何果腹。思考数日,夫君与我决定关闭豆腐铺,取出积蓄,另作他谋。开始打算再购置几亩良田专心侍弄田地,可还不曾打听出何处卖田便传来告示说要加重田地税,眼看依靠田中出息过活已不能实现,留在平渡总有坐吃山空的一日,夫君便与民妇商量说去合照投奔远亲好寻找生计。那远亲是家中夫君表姑之子。早年表姑嫁往合照,虽说两地距离稍远,这些年也只见过堪堪数面,奈何如今继续留在老家已无活路,只好狠心带上幼子腆着脸硬着头皮投奔过去。谁知中途竟遇此祸事,我夫君他二人未知生死下落不明,我母子亦困江面不知如何是好原想随夫君去了,但吾儿尚幼,且为夫君唯一血脉,妇人实不能亦不忍终结。还望几位公子救我们母子脱险境。妇人愿意为奴为婢报答恩情。”此时,她已是满脸泪痕。声音哽咽着说完,紧紧地抱住婴儿,仿佛那是她生命最珍贵的宝物。怀抱婴儿轻轻地摇晃着,试图安抚孩子的恐惧和不安,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艰难,面对迎曦几人,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惶恐和祈求,泪水不断地滚落,膝盖与地面碰撞发出“砰”的声响。一个浪头打来,她上身一歪像一个断了线的木偶般,身体猛地前倾,额头重重地撞击在坚硬的木头船舱上。寻常人看了不免心生怜悯,但在迎曦眼中却觉得这更像是场生动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