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禁客春台秋水

3. 灭门

    临近十一月,战报传入宫中,丘北战败,三城尽失,边境告急。消息如同一记重锤砸在朝堂之上,震得人心惶惶。
 




    正殿大门紧闭,厚重的朱漆大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却挡不住殿内压抑的气氛。
 




    皇帝端坐龙椅之上,面色阴沉,狠狠的捏住眉心。桌上是一份加急的战报,目光扫过殿下的群臣,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国库亏空,粮草短缺,前线战士告急求援,而朝中权臣各有算盘,只顾着推诿避责。太子伫立一旁,神色晦暗不明。群臣唇枪舌战,提议增收赋税,征收百姓粮草以解燃眉之急,却又怕激起民怨。
 




    皇帝沉默许久,目光入刀,最终下令抽调宣畿粮仓,拨银赈军,宫中节衣缩食。但此举不过是杯水车薪,能撑几时无人知晓。
 




    局势危机,朝中却无人能独当一面。唯一能提点的将士,便是即将成婚的邓夷宁。可如今她被一纸婚书困住,太后收回了她部分兵权。皇帝若是此时命她前往丘北,意味着太后的布局落空,他亦难保自己仍有话语权。
 




    邓夷宁接连几日都在宫内试衣学礼,时间多半都耗在凤仪宫。她虽不耐烦,但也无心违抗。嬷嬷们絮絮叨叨讲述着婚礼的繁琐细节,邓夷宁只是淡淡地听着,目光时不时飘向窗外。
 




    只是随着婚期将近,她与李昭澜的见面也多了起来,他的昭澜殿也成了她临时的落脚点,但她还是喜欢在殿外的一条御河边坐着。
 




    “这是谁家娘子如此不得体,在皇子殿外如此闲情雅致,不讲礼仪。”
 




    邓夷宁不紧不慢转过头,看见一群妆容精致的嫔妃缓步而来,她记得为首的是贤妃。
 




    贤妃眉眼温婉,嘴角总是带着一抹笑意,缓缓走近,身边的宫女低声提醒:“娘娘,当心地滑。”
 




    “无碍,”贤妃看着邓夷宁,目光若有所指,“本宫只是瞧见野丫头,有些稀奇罢了。”
 




    贤妃身后的两位娘娘低声交谈着,话语落入贤妃耳朵里。
 




    “原来是昭王殿下未来的夫人,我们尊贵的昭王妃。只是王妃独自一人在这,是有什么心事吗?这临近婚期啊,新人自是有些许紧张。不过本宫听闻王妃统兵多年,如今退居后宅,可还习惯?”
 




    贤妃言语轻柔,旁人听着倒是关切模样,但邓夷宁不是旁人。
 




    她微微一笑,语气不紧不慢:“多谢娘娘关心,末将……臣女向来适应力极强,在哪都能安身。倒是娘娘,本该安居玄影宫,怎么今日有空到此处散心?”
 




    贤妃神色微变:“三王妃果然伶牙俐齿,怪不得太后娘娘会挑中你,倒是跟那废物三皇子相配。”
 




    邓夷宁站起身,视线直直落在高处的贤妃身上,眼神凌厉,语气也不再温和:“娘娘可知,军中将士若是在背后嚼人舌根,一般怎么处理?旁的不说,我的赤甲卫定是会上擂场比试一番,最后与我一教高下。不过下场总是很残酷,断胳膊断腿是常态,娘娘可想听臣女细细道来?”
 




    贤妃脚一跺,转身就走,连个场面话都懒得应付。
 




    邓夷宁瞧着她远去的背影,轻嗤一声,随后掸了掸衣袖,正要转身,余光忽然瞥见昭澜殿门口,一道颀长的身影静静地立在阴影之中。
 




    李昭澜倚着门框神色懒散,显然是看了许久。
 




    二人目光交汇,邓夷宁眉头一挑,似笑非笑大声道:“三殿下看的可还尽兴?”
 




    李昭澜微微一笑:“原来将军训人是这般模样,比军中那些老头子训人有趣多了。”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不愧是太后看中的人,将军当真是有趣。”
 




    邓夷宁懒得理会这句真假参半的话,转身往桥上走去,继续趴在栏杆上看水。本以为李昭澜会就此离开,却没想他跟个黏皮糖一样缠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