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禁客春台秋水

13. 伸冤

    妇人盯着她,眼圈更红了几分,身体止不住发颤,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下来。片刻后,她终于哽咽出声,声音颤抖而悲恸。
 




    “公主殿下,草民名为苏青青,原是遂农人,千里迢迢来到大宣城内,只为替亡夫伸冤……”
 




    邓夷宁回头望了眼李昭澜,问道:“你丈夫是何人?”
 




    “草民丈夫名为刘渊,年三十有八,本是今年会试考生,刘渊考取功名多年,是乡试解元,这次会试是最能金榜题名的,却被人顶了名次……刘渊报官求一个真相,却屡遭阻拦,最后含冤而死。”妇人颤抖着吸了一口气,那双手抖得不成样子。
 




    话音一落,就连在一旁慢悠悠品茶的李昭澜也放下了杯子,目光落在苏青青身上。
 




    “被人顶替?”
 




    苏青青重重地点头,眼里满是愤恨。
 




    “我夫君自幼饱读诗书,十年寒窗苦读,只盼能一朝金榜题名。可在会试成绩放榜后五日,他竟被发现吊死在山间的破庙里!”苏青青的眼泪滴落在邓夷宁手背上,语气哽咽,“放榜前日还满怀期待,来信说这次一定能成……可谁知……谁知没传来喜讯,先传来了他的死讯……”
 




    邓夷宁听得心头微沉:“那可知刘渊是否在榜上?前三甲又是何人?”
 




    “草民只听刘渊提及过一个名为陆英的人,此人仗着家世,常常欺负我们家刘渊,其余的,草民不知……”
 




    邓夷宁指尖微微收紧,拍了拍苏青青的手,将她扶起靠在石砖上。
 




    她回大宣城内不久,回来也是忙着这婚事和父亲的事,什么乡试会试的,她一无所知。
 




    “你可有证据?”邓夷宁沉声道。
 




    苏青青抹了把眼泪,继续道:“夫君死后是我去认的尸,衙门的人交给我一封信,说是在他身上找到的。信在……”
 




    苏青青在胸口处摸了摸,突然反应过来,慌乱道:“包裹呢?我包裹呢?”
 




    “这里。”邓夷宁从桌下取出狱卒找回来的包裹,“里面的人不懂事,弄乱了你的包裹,看看有没有丢的?”
 




    苏青青点着头,在包裹里找到一张皱巴巴的信纸,递给邓夷宁。邓夷宁看完后,送到李昭澜面前。
 




    信上只有短短的一行字——
 




    今春闱晦暗,才学不如黄金。
 




    苏青青抹了把泪:“我不识字,也不懂什么大道理,可我问过遂农的说书先生,说这就是‘春闺’就是会试,意思是有了银子,就能拥有一切。”
 




    邓夷宁没去反驳她的错字,只是点点头,算是认可她的解释。
 




    短短一行字并不能说明什么,邓夷宁只是把目光投向李昭澜,想寻求他的想法。
 




    李昭澜一直未说话,此刻被四只眼睛盯得热烈,终于是缓缓开口,语调依旧懒散:“一封信,能说明什么?”
 




    “什么意思?”邓夷宁偏头看着他。
 




    “科举乃国之根本,怎可因一封小小的信而被质疑真假。若人人都因科场落第便寻短见,那礼部选士之事如何施行?吏部用人之策又当如何推展?”
 




    “所以呢?那便不管了?”
 




    “所以,这事你若决心插手到底,便要有十足把握。”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邓夷宁身后的妇人身上,“否则,她活不了几日。”
 




    苏青青被他的眼神震得一颤,脸色发白,身体微微颤抖,眼神里透着绝望。
 




    邓夷宁沉默片刻,视线落在那张纸上,指腹摩挲着桌沿,原本冲动的情绪一下子冷了下来。
 




    “陆英……”她低声呢喃着,随即抬眼看向李昭澜,语气坚定,“查!一查到底!”
 




    李昭澜看着她,原本面无表情的脸露出几分笑意,双手抱胸:“这本是本殿的事。”
 




    他缓缓起身,拍了拍袖袍,轻描淡写道:“不过将军执意要查,本殿随你,奉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