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禁客春台秋水

23. 青梅

    邓夷宁静静地听着,在脑中盘算着几人的年纪。
 




    这钱夫人刚满十九,廖霜许是相差不了几岁,但这钱鸿志可就不同了,听闻今年已是二六,这钱闻礼如今不过四岁,这么算来,廖霜刚满十五,便诞下钱闻礼。
 




    邓夷宁好奇问道:“对了钱夫人,方才说闻礼幼时与你很是亲近,可为何如今成了这副模样?”
 




    钱夫人想了想,似是从未思索过这个问题,良久才回答她:“小宁姐姐倒是提醒我了,应是平廿二十二年年初,钱老祖见我身子不好,许久怀不上子嗣,便带着闻礼一起去了青禁台,说是那里有位医术高明的高僧。可老祖并不知晓,我怀不上孩子,是因为我与钱少根本没有夫妻之实。似乎就是那日,老祖带着闻礼回来后就对我忽冷忽热,说什么都不听。”
 




    “那如今与钱公子……”
 




    钱夫人摇了摇头:“他不愿碰我,我也知他在琼醉阁有个女子,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两人越走越慢,落在了队尾。
 




    邓夷宁试探一问:“敢问廖霜为何会嫁给钱公子?”
 




    “小霜也是无奈,我出生低微,父母双亡,小霜不同,她家中以前是做蚕丝生意的,与徐家有过合作,小霜对徐二少一见钟情,之后两人一起长大,也称得上是青梅竹马。原本廖徐两家商量着,等小霜及笄便让二人成婚,可廖家的生意出了问题,一夜之间倒了台。小霜去求徐夫人帮一帮家里,得到的却是一顿羞辱,这徐二少也避着小霜。”
 




    “后来小霜搭上了张夫人,说是张夫人愿意帮助廖家,条件是给张珣远做妾。可不知怎的,这小霜跟钱少过了一夜,还有了身孕,只是生闻礼时,小霜没了半条命,这月子还没出,人就没了。”
 




    钱夫人生意越说越小,带着颤抖,眼眶也红了几分。邓夷宁不知怎么宽慰她,只拍了拍她的肩头。
 




    “钱夫人,或许廖姑娘也不愿见到你这般模样。”
 




    钱夫人抹了抹泪,哽咽道:“姐姐若是不嫌弃,唤我虞颖妹妹,可好?”
 




    “虞颖。”邓夷宁嘀咕着,笑道,“你的名字?真好听,那以后我便唤你颖妹妹了。”
 




    虞颖听她这般唤,心中涌出一抹酸楚:“许久无人这么叫我了。”
 




    两人已然落在队尾,前头众夫人有说有笑,未曾察觉两人的举动。张夫人原本也在笑着,忽然想起什么,想回头与邓夷宁说两句话,却发现她与钱夫人不知何时落在了队伍的最尾,她抬手招呼道:“小宁,快些前来,跟上。”
 




    邓夷宁听见她的声音,微微抬眸,见张夫人正朝着她招手,挽着虞颖加快了步子,走到了前头去。
 




    “方才见你们走得慢,倒是吓了一跳,生怕妹妹迷了路。”张夫人笑着打趣道。
 




    虞颖柔声道:“姐姐这府邸可真是宽阔,莫说小宁姐姐,连我这般来过两次的人,若是不留神,也要兜兜转转一阵子。”
 




    张夫人闻言,轻轻一叹,略带几分自矜道:“倒也不是我这宅院宽阔,只是这院子讲究格局,曲径通幽,初来乍到,确实难免要走几遭才摸清。”
 




    说话间,众人已行至一处颇为雅致的庭院,院中小桥流水,池中浮叶飘荡,石拱桥横亘其中,将两座院落隔而不断。邓夷宁目光一转,远远望去,便见池塘另一侧的院落中,一群男子聚在一处,或立或坐,谈笑间透着几分随性与松快。
 




    “此处乃是女眷设宴之地,彼岸是男子聚宴的院子,虽说互不打扰,可抬眼便能瞧见。”
 




    虞颖跟着邓夷宁站在一侧,按照两人的地位,只能落座末尾。邓夷宁这几日奔波劳累,今日又这么走了一遭,双腿早就酸软无力,可周围的夫人们都还未坐下,她也只能撑在石桩上,借力缓缓双腿。
 




    邓夷宁呼了口气,往远处瞧去,正要收回视线,目光却在池塘对岸停住。
 




    钱鸿志着一身深靛色锦袍,腰间似是挂着一方白玉,白色折扇摇摇晃晃。他身侧站着张珣远,一袭栗色织金长袍,面带浅笑,比钱鸿志多了分风流倜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