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禁客春台秋水

32. 旧友

    邓夷宁拢了拢外衫,一时还未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她分明记得自己不过是喝了几杯,没想这酒如此醇厚,片刻便失去了意识。
 




    她瞧着徐知宣身后的男人,略微迟疑,那人似乎是春宴上见过的,好像姓周。
 




    徐知宣进了里屋,见她揉着脑袋,温声问道:“可是有不适之处?”
 




    邓夷宁摆了摆手,面色算不上难看:“贺宁未曾喝过这等好酒,今日定是在夫人们面前露怯了,还请徐公子替我向各位夫人们赔个不是。”
 




    “无妨。”徐知宣回答得干脆,“本就是张夫人吩咐我留下照看贺姑娘的,贺姑娘不必如此。”
 




    邓夷宁“哦”了一声,心中狐疑却未表现出来。她起身整了整衣襟,语气客气又疏离:“今日实在是叨扰徐公子了,贺宁身子已无碍,便先行告辞,若是有缘,改日再行拜谢。”
 




    话音刚落,徐知宣便抬手拦在门口,挡住了她的去路:“贺娘子有所不知,张夫人命我将娘子送回家中,若是张夫人知晓我将娘子独自丢在酒肆,还让娘子独自回家,怕是日后不会让我与娘子见面了。”
 




    “真的不必麻烦。”邓夷宁推辞,“我家地处偏远,一来一回需要些时辰,贺宁自行回去就好。”
 




    “正因如此,姑娘一人行走街上不妥。”徐知宣语气虽和善,但却容不得邓夷宁拒绝,“况且贺姑娘今日饮酒过度,这附近人杂是非多,万一再遇着什么醉鬼或是贼人,岂不是徐某要落得个照看不周的罪名?”
 




    邓夷宁张了张嘴,实在是找不到更好的理由,最终只得轻轻应下:“那便劳烦徐公子了。”
 




    周肃之自始至终站在门口,看着两人你来我往,脸上的笑容却冷了下来,他啧了一声,甩了甩折扇,自顾自在房内落座。
 




    送邓夷宁至小院外时,徐知宣执意要看着她进了大门才离去,邓夷宁站在门口,看着那马车终于远去,这才松了口气。
 




    与这些大户人家的人打交道真是费神费力,脑子要转得飞快,生怕说错了一句话就要被他们排除在外,不然一下子就前功尽弃。
 




    邓夷宁见马车走远,消失在视线里,这才换了身衣裳,打算去小院找李昭澜。这刚出门没两步,就见不远处的树下站着一个刚刚见过的男人。
 




    她远远看着周肃之立在那棵大树之下,手里依旧是那把折扇,邓夷宁本想装作没看见,悄悄溜走,却被周肃之一把叫住。
 




    “贺姑娘。”
 




    邓夷宁在原地愣了半天,皱着眉头迟迟不肯转过身去,她要怎么解释自己这一身绸缎衣裳,又要怎么解释自己为何来这换了衣裳。
 




    周肃之见她没能应声,开口又唤了她一声:“贺姑娘,可是要去别处?不如让周某送姑娘一程?”
 




    邓夷宁硬着头皮转过身,嘴角看似上翘,可表情却出卖了她:“好巧,不过就不劳烦周公子了,贺宁还有要事在身,就不与周公子闲谈,告辞。”
 




    周肃之见她不动,甚至要转身离开,立马上前一步步逼近她。
 




    “贺姑娘,这一身打扮是要去何处?让周某猜一猜,怕不是要去——听风驿?”
 




    邓夷宁猛地一抬头,盯着那张笑意盎然的脸,心里如被重锤敲了一下,眼里满是警惕:“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听风驿,我为何要去哪里?”
 




    周肃之眸色不变,仍旧笑着:“无碍,姑娘若是不愿细说周某自是不勉强。不过还真是巧了,周某正要去听风驿。”
 




    “我真的不去那听风驿,我,我去钱府找钱夫人,周公子弄错了。”邓夷宁满口胡诌。
 




    “姑娘不必拒绝,就算是去钱府,也让周某送姑娘一程。”周肃之打断她,微微欠身,作势引路,“这偏僻之处,姑娘一身华裳,若是被恶人瞧见,那周某实为见死不救,还请姑娘给周某一个机会,请吧,姑娘——”
 




    邓夷宁张了张嘴,这人倒是比李昭澜更为巧言善辩。她轻抿下唇,半晌后,还是抬步往马车走去。
 




    车帘落下的那刻,邓夷宁从袖中滑出那把小刀,紧紧攥着,手指贴着刀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