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劳动者
我在杨燕子老家住了半个多月一直就像活在梦里一样,固然我可以操纵一部分自己的梦,大多数的时候还在梦里就已经在考虑要不要记住这个梦,或者让它滑过大脑了——往往是梦到了一些曲折的故事,或者神奇的感悟,我觉得需要记住,毕竟梦这个玩意只要你醒来很快就散了,所以我可能就会在醒来以前半睡半醒的时候吧整个梦使劲记住,然后趁刚醒来梦还在脑子里萦绕的时候赶快写下来——杨燕子老家那半个来月过得相当快,而且白天我要跟着她家人去地里干活,每天晚上还要定斩不饶回来杨燕子这块地上干活,所以体重会掉得那么快嘛...事实上,最累的那些活我都是躲着走的,比如,收回来的玉米要从院子里用竹篓吊到二楼房顶上晾晒,我一看别人居然敢指望我干这个活(杨燕子和杨可儿都眼巴巴看着我,她爹迟迟不上房顶,等着捉我冤大头),立刻开始东张西望,去杨燕子隔壁那户人家摘个石榴吃——等我溜达一圈回来她爹已经在房顶了,我嘛,我就打个下手,把装好的篓子拎过去吊在钩子上,这个是可以的——至于上房这种活还是您干吧,反正您已经习惯了,我要是这么吊一天,晚上回去把杨燕子腰的时候都会手抖...
其实,还是我那句话,劳动者也不见得就是最美的人,这玩意还得分时代,还得分是不是合适的人处在合适的岗位上呢——让我去火车站扛大包(我试过,上午扛一上午,下午一扛东西就腿抖,干不了,实在要干得锻炼一段时间)我就不如很多人,但是这倒也不代表我就比别人废,也有可能就是没找对自己的位置——但是,我特别真诚地认为,一个人只有处在适合自己的位置上才有可能得到别人的尊重,如果不是你的活,你像狗霸着马槽一样赖在那里不走,将来是要挨骂的...人吧,如果你去做比你能力低的活,比如我去开网约车,了解我的人觉得我神经,不了解我的人看见我落到这个田地难免也能喜滋滋一下——但是,如果我爬到不属于我的地方,恐怕不论了解不了解我的人都会觉得特别难受——当然,我说这个没别的意思,只是告诉你人应该找准自己的定位,起码不能差得太多——我就干不了农活,因为我也干不好,而且老是专心不了——你懂吧,所以我说劳动者没啥好光荣的,我这只是掰玉米割芸豆,它是一个持续的、缓慢输出劳动力的过程,按理说并不累,但是我确确实实集中不了注意力...
曾几何时,人生里有几个场景我有过这种感觉,那就是不论如何无法集中注意力去思考一件事情:在杨燕子老家白天干农活晚上干她的时候就是其中一次,另外我能想起来的可能就是在号子里,不论啥时候进去我都无法认真思考任何事——在杨燕子老家,我感觉那主要是因为不知不觉的体力流失,就像我说的三位一体一样,体力的流失也会影响到你的智力和精神力——至于在号子里,我告诉你吧,哪怕是我这样的乐天派,但凡蹲超过一礼拜立刻就虚无了,我也不恨谁不怪谁,从来不参与号子里经常容易谈论的那些反社会话题,但是确实是在这一礼拜里把别人的故事也掏空了,这时候就特别想专注于自己的思考,认真想点什么东西——实在没啥好想的我想想在写的小说,或者想想出去的第一顿吃啥肉喝啥酒也行,但是不行,想什么都容易走神,而且特别恶心的是如果我偏执地要思考一件事,我会立马瞌睡起来,这时候不论是上炕了(以前看守所都是炕,现在才有床)还是众人在地上坐着闲聊,我都立刻可以睡着——管不住自己的小查理跑去和杨燕子发生奸情,和管不住自己的大脑一想事情就打瞌睡,我感觉是后者羞辱性比较强——管不住小查理,我还可以辩驳‘男人不就这样,就这点追求’,管不住脑子我是没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