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薄情丛枳

35. 第 35 章

    临近年关,这几日天公也作美,一日赛一日的暖和。
 




    屋中鎏金炉中雪中春信烧着,香气浮动,珠帘晃动间,便见山水屏风旁的桌前,两人相对而坐。
 




    “我已大好了,跳跑都不成问题,这药酒是上好之物,先前你送来的尚未用完,这一瓶你带回去吧。”
 




    谢棠将小瓷瓶推过去,见李砚书脸色不好,神色也滞,关切道:“昨夜没歇好吗,可是近来读书太累了,我瞧你今日心不在焉的。”
 




    李砚书提提唇角,“我没事,药酒方子我爹有,不愁制不出来,这一瓶妹妹且留着,日后若有个磕磕碰碰的,涂上一些也省得留疤。”
 




    他又推过来,从小厮手中接过几本书,道:“这是之前你拿给我的几本书,我都读完了,今日还回来。”
 




    谢棠接过来翻了几页,见页面与从前借出去时别无二致,可见他有多么的爱护书卷。
 




    她想了想,道:“正好你来了,你随我一道将这书放回阁楼去。”
 




    近来卫子羡因旧友远道而来之故,常在家中待着,那位郑郎君,谢棠见过一面,通身气质如朗月照庭,清隽又冷傲,生的也是极俊的。
 




    卫迎说,郑郎君学问好,是昔年的两榜进士出身,如今外放在儋州,政绩斐然,官声极佳。而今千里携母赴京求医,在朝中引起哗然,朝野上下皆赞他重孝敦厚,官家更是赐他许多珍贵药材与锦罗绸缎,又下令太医院为郑母诊治。
 




    郑聿之与卫子羡同窗旧友,经年未见,一朝得以日夜在一处,常夜深未眠,探讨政务与诗文直至东方既晓。
 




    是以,近来卫子羡常在东书房,只要她去,见到他的可能性就极大。
 




    那日马车上不欢而散以后,谢棠次日便殷殷去东书房同他请罪,谁知一见面,他便说什么是他不该妄意插手她之事,她所言没错,既是没错,便无须当什么廉颇负荆而来。
 




    好赖话皆让他一人说全了,谢棠也不欲再张口,正巧郑聿之来寻他,她便借口离开。
 




    横竖是不比从前了,她与卫子羡到底是生分了许多,如今去东书房便也觉着处处不合适,孤身一人不想去,怕碰到他徒生尴尬。
 




    若是携了李砚书一道,两人将书还了,可趁机再替自己挑几本书回来解解闷,便是碰到卫子羡,也有李砚书与他周旋。
 




    国公府藏书颇丰,文人墨客皆知悉,又经她提议,李砚书自然没异议。
 




    打东书房青石板走过时,谢棠正暗叹今日可巧没遇着他,没两步,却见书房轩窗被人从里推开,支起半扇。
 




    窗前两盆红梅枝干遒劲,疏斜枝桠之后,一道清隽温雅的身影便立在那处,他双手扶着窗框,似是没料到会看到这两人,竟也有几分愣神。
 




    片刻,谢棠收回目光,扯了下李砚书袖子:“恐四哥同人议事,咱们快些走吧。”
 




    李砚书飞快瞥了眼周遭,见那窗后果真有二人对坐,自是加快步子。
 




    阁楼还是闷,不过洒扫的干净,谢棠进去先将窗子推开,窗外海棠枯枝横在眼前,再远眺可见国公府碧瓦重重,檐角叠影,尚有积雪未融,压在屋顶阴僻处,晴光映雪也有些许刺目。
 




    谢棠半阖眼,将窗子开的更大些,迎面吹了吹北风。
 




    “阿棠?”
 




    李砚书适才将那几本书放回原位,转眼却不见谢棠,一路寻过来,却见她趴在窗边,上半身都探出了窗外。
 




    他心下猛地一跳,伸手将她拽进来:“你在做甚么?”
 




    谢棠对上他惊诧又担忧的表情,扭头看看窗子,笑着指着外面,给他道:“窗外这是几株海棠树,再往右有一棵玉兰,我幼时常在此处趴着。每每春天时,暖风拂面,花香扑鼻,极为惬意,我熟知此处,窗边不会有危险,我有分寸。”
 




    李砚书顺着她的手指看了眼外边,然后牵着她的手往里走了几步,微微附身同她道:“从前年纪小个头也矮,勉强够个窗边,也必不可能是你独自来此,定然安全。但此举危险,方才我看到你身子探出去,三魂都吓没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