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百草堂之马槟榔
暮春的南陲群山笼着层氤氲白雾,王宁束紧靛蓝粗布长衫的腰带,额前碎发被山风撩起,露出眉骨处一道淡粉色疤痕——那是去年采药时被藤蔓划伤留下的印记。他背着半人高的竹篓,腰间别着黄铜药锄,望着山谷间若隐若现的马槟榔植株,对身后的王雪喊道:"小心脚下,这片苔藓最滑。"
十六岁的王雪扎着双髻,发间别着朵新鲜采来的野蔷薇。她晃了晃手中的紫铜铃铛:"哥,我挂了驱蛇铃呢!"话音未落,张阳突然抬手止住二人,这位年逾五旬的老药师眯起眼,枯枝般的手指摩挲着山岩上暗红的痕迹:"不对劲,这血迹未干,怕是有人来过。"
林间忽有细碎响动,王宁下意识将妹妹护在身后。只见灌木摇晃,几条人影如鬼魅般窜出。为首的刘二狗歪戴着破草帽,鼻环随着动作叮当作响,他吐了口槟榔渣,咧嘴露出染着黑渍的牙齿:"哟,这不是百草堂的大药师们?这马槟榔,我们东家说了,得匀一半。"
王雪气得跺脚:"白日抢劫不成?这是我们祖辈传下的采药地!"她腰间的药囊突然被人从背后扯住,另几个打手趁乱围了上来。王宁迅速抽出药锄,铜刃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刘二狗,别以为孙玉国撑腰就能为所欲为!"
混战一触即发之际,空中忽然响起清脆的竹哨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崖壁上跃下一道素白衣影。那女子长发用藤条随意束起,鬓边斜插着根孔雀翎,月白色裙裾沾满泥土,却掩不住腰间软剑的寒光。她脚尖轻点树梢,如惊鸿般掠过众人头顶,袖中甩出的银线缠住刘二狗手腕:"伤药人者,当诛!"
刘二狗痛得惨叫,他的手下们见势不妙,拖着受伤的同伴落荒而逃。王宁望着女子行云流水的招式,拱手道:"多谢姑娘相救,不知..."
"我叫林婉儿。"女子收回银丝,指尖在剑柄上轻轻摩挲,眼神扫过满地狼藉,"马槟榔即将成熟,他们不会善罢甘休。"她转身时,王宁瞥见她后颈有道淡青色纹身,形似藤蔓缠绕的药鼎。
当晚,百草堂内烛火摇曳。王宁望着药柜里整齐排列的马槟榔干片,耳边还回响着林婉儿的话:"这些年,总有人想把马槟榔炼制成'噬魂散',那是能操控人心的邪药。"他摩挲着药柜边缘的暗格,那里藏着祖父留下的手记,记载着马槟榔的特殊炮制方法——需在月圆之夜,以山泉水九蒸九晒。
张娜端着药碗推门而入,她发间的茉莉花清香混着药味:"听说今天在山上遇险了?"她将温热的参汤递给丈夫,鬓角的银簪随着动作轻晃,那是成亲时王宁亲手打的。王宁握住妻子的手:"多亏那位林姑娘。不过孙玉国这次来势汹汹,怕是要另作打算。"
深夜,百草堂外传来阵阵喧闹。王雪揉着惺忪睡眼跑去查看,只见数十个村民举着火把围在门口。人群中有人高喊:"百草堂黑心!马槟榔卖天价,我们要找王宁讨个说法!"
张娜披上外衫快步下楼,她望着人群中几个陌生面孔,心中警铃大作。这些人衣着整齐,手上没有老茧,显然不是附近的农户。她提高声音:"各位乡亲,若是有药材需求,我们定会..."
"少在这里假惺惺!"钱多多从人群中走出,他身着绸缎长衫,腰间玉佩随着动作轻晃,"孙记药铺的马槟榔只要你们一半价钱,分明是你们垄断哄抬!"他话音刚落,几个村民便开始砸门,张娜护着药柜,瓷器碎裂声混着叫骂声在夜色中回荡。
王宁手持火把冲出内院,火光映得他脸色铁青:"乡亲们仔细看看,这些人是生面孔!有人故意造谣!"他话音未落,突然瞥见人群中闪过一抹熟悉的月白色——林婉儿隐在暗处,朝他微微摇头。
混乱中,王雪突然指着街角惊呼:"那是什么?"只见钱多多的跟班正将一袋白粉倒入水井,在火把照耀下泛着诡异的蓝光。人群瞬间安静,钱多多脸色骤变,转身欲逃,却被林婉儿甩出的银丝缠住脚踝。
"这是能让咽喉肿痛的'毒雾散'。"林婉儿扯着钱多多走到众人面前,银线在他脖颈处勒出红痕,"故意投毒再嫁祸,好手段啊。"她手腕轻抖,钱多多怀中掉出张字条,上面赫然是孙玉国的印章。
村民们顿时哗然,几个年轻小伙冲上前要揍钱多多。王宁抬手制止:"先送他去官府。"他望着渐渐散去的人群,握紧了腰间药锄。山风掠过屋檐,吹得檐角铜铃叮当作响,远处传来马槟榔果实成熟的香气,却混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林婉儿走到他身边,月光为她的侧脸镀上层银边:"他们不会就此罢手。"她从袖中掏出枚黑色药丸,"这是驱瘴丹,明日进山带着,怕是有更大的阴谋。"
王宁接过药丸,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老茧。他望着远处孙记药铺方向,那里灯火通明,隐隐传来瓷器碎裂声。一场关于马槟榔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残月如钩,斜斜地挂在墨色天幕上。王宁握着祖父留下的檀木罗盘,铜针在"癸山丁向"处微微震颤。他回头望向身后的采药队伍,张阳背着装满炮制工具的木箱,王雪腰间的紫铜铃铛系上了驱邪的红绸,而林婉儿则像一抹幽灵般,无声无息地跟在队伍最后。
"还有半里路就到马槟榔谷了。"王宁压低声音说道,山风卷着潮湿的雾气扑面而来,带着一股令人不安的腥甜气息。张阳突然拽住他的衣袖,苍老的手指指向天际——不知何时,月亮竟被乌云吞噬,天地间陷入一片诡异的黑暗。
林婉儿脸色骤变,她猛地抽出腰间软剑,剑身泛着幽蓝的光:"不好,是'月蚀劫'!孙玉国那老匹夫居然敢用如此邪术!"话音未落,四周的灌木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数十个蒙着黑巾的人手持弯刀围了上来。为首的正是刘二狗,他脸上缠着绷带,眼中闪着阴狠的光:"王宁,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
王雪握紧了手中的采药镰刀,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低声道:"哥,这些人身上有股怪味,像是..."话未说完,那些黑衣人突然集体发出一阵诡异的嘶吼,双眼泛起猩红,动作僵硬却力大无穷。林婉儿瞳孔一缩:"果然是噬魂散!他们都被炼成了傀儡!"
战斗瞬间爆发。王宁挥舞着药锄,铜刃砍在傀儡身上却只留下浅浅的痕迹。张阳从木箱中掏出特制的药粉,撒向空中:"这是用马槟榔根和艾草制成的驱邪粉!"药粉在月光下闪烁,触碰到傀儡的皮肤时,竟冒出阵阵白烟。
林婉儿的软剑如银蛇般游走,她一边战斗一边喊道:"攻击他们的后颈!那里是控制傀儡的命门!"王宁瞅准时机,药锄狠狠砸向一个傀儡的后颈,果然听到一声脆响,那傀儡瞬间瘫倒在地。
混战中,刘二狗突然冲向王雪。林婉儿飞身上前,软剑堪堪挡住刘二狗的弯刀。"小心!"王宁大喊,只见刘二狗狞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个黑色的瓷瓶,瓶中涌出一股绿色的烟雾。林婉儿脸色大变,猛地拉着王雪向后跃去,但还是慢了一步——王雪的手臂被烟雾擦过,瞬间泛起青紫。
"妹妹!"王宁心急如焚,却被几个傀儡缠住无法脱身。张阳急忙掏出银针,刺向王雪的穴位:"是毒瘴!快用马槟榔的汁液解毒!"王宁心中一紧,马槟榔生长在悬崖峭壁上,此时想要采摘谈何容易!
就在这时,林婉儿突然大喝一声,软剑舞出朵朵剑花,将周围的傀儡逼退。她从怀中掏出个玉瓶,倒出几滴金色的液体:"用这个!这是我用百年马槟榔炼制的保命药!"王雪服下药液,脸色稍微好转,但仍然虚弱地靠在张阳身上。
月蚀达到了顶峰,天地间一片漆黑。王宁突然听到远处传来阴森的笑声,借着闪电的光芒,他看到孙玉国站在山顶,手中拿着个刻满符文的铜铃。"王宁,交出马槟榔的秘方,否则这些村民都得陪葬!"孙玉国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充满了威胁。
王宁握紧了拳头,心中翻涌着怒火。他知道,孙玉国为了得到马槟榔的炼制方法,已经丧心病狂。这时,林婉儿突然凑到他耳边:"我拖住这些傀儡,你趁机去山顶!记住,马槟榔的真正力量,在于与自然的共鸣。"
王宁点了点头,将药锄别在腰间,开始向山顶攀爬。山风呼啸,他的手掌被岩石划出一道道血痕,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守护马槟榔,守护百草堂。
当他终于爬上山顶时,看到孙玉国正在施法,地上摆着五具村民的尸体,每个人的胸口都插着一根刻满符文的银针。"住手!"王宁大喝一声,药锄带着风声向孙玉国砸去。孙玉国冷笑一声,铜铃发出刺耳的声响,王宁只觉得一阵眩晕,险些摔倒。
"你以为就凭你能阻止我?"孙玉国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有了马槟榔的力量,我就能掌控整个南境!"他举起铜铃,正要发动致命一击,突然一道银光闪过,林婉儿的软剑刺穿了他的肩膀。
"你..."孙玉国难以置信地看着突然出现的林婉儿。林婉儿冷笑道:"别忘了,我是守护马槟榔的护道者,任何企图用它来作恶的人,都得死!"她手腕一抖,软剑抽出,孙玉国惨叫着倒在地上。
月蚀渐渐消退,第一缕阳光洒在山谷间。王宁望着昏迷的妹妹,心中充满愧疚。林婉儿走到他身边,递过一个小瓶:"这是用马槟榔和天山雪莲炼制的疗伤药,给她服下。"她顿了顿,又道:"孙玉国虽然倒下了,但背后的势力还在,我们不能放松警惕。"
王宁握紧了手中的药锄,望着远处的马槟榔植株,眼中闪过坚定的光芒。这场关于马槟榔的战争,远未结束。而他,作为百草堂的传人,将不惜一切代价守护这份传承,守护这片土地上的秘密。
暴雨如注,青石阶上溅起的水花混着暗红血迹。王宁攥着浸透雨水的绷带,看着林婉儿肩头狰狞的伤口——那道伤口边缘泛着诡异的青黑色,正是噬魂散残留的毒效。张阳举着放大镜凑近观察,老花镜上蒙着层水雾:"这毒性与寻常噬魂散不同,倒像是混入了..."话未说完,窗外突然炸响惊雷,将后半句劈碎在雨声里。